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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 金家。

金明钊面对着穿着一身军装, 自称是老四打发回来的副官,就只冷笑:“你说的人我不认识,也不是我们家的儿子。您还是上别处找去吧。”

边上的老太太忙道:“您这说的什么话, 在家里的气话, 怎么好对人家说?人家是官差, 大老远的来了,没有这么待客的。”说着,就热情的又给续了茶:“我们家老四……可还好?”

“金长官一切都好。”葛副官尴尬的笑了笑, “这次来, 便是我们长官的话, 专程过来接金长官的家眷的。”

“那感情好……”老太太才说了一句。那边老爷子就咳嗽:“好了,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既然知道人家是远道而来的,还不好好准备饭菜去。另外, 打发人去厂子里,找老大回来。就说家里来了贵客了。”

老太太瞪着老爷子一眼,要走了才回来问葛副官:“我们家老四当官了?多大的官呀?”

“跟副团长差不多大。”葛副官这么说。

副团长呢?

这才多大年纪都已经是副团长了?

老太太笑的跟朵花似的, 说老爷子:“整日里说老四不成器,打嘴了吧。”

老爷子却不理他, 吩咐管家:“带葛副官去梳洗休息,要好好招待。”

等好言好语的把人劝走了, 回了后院老爷子才叫了老太太过来骂:“你不要跟着掺和,也不要跟着瞎打听。”这里面的事情水深着呢。

没听见人家说,此次来奉了长官的命令, 而不是金长官的命令。那就是说,其实,回来接人压根就不是老四的意思,若真是老四,不能一封信都不往回带吧。况且,这当的是个啥官呀?相当于副团长,那就不是副团长呗。

呵呵!如今这当官的,手底下没兵没将的那叫当官?

老爷子压根就不信。

这话一说,把老太太说的愣了愣:“那咋办?老四不能有事吧?”

“有事没事都得他自己担着。”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未尝不明白,这些年不写信回来未尝不是怕家里被连累。

老太太急了:“那要是真有啥事……如今来接家眷,咱家哪里有什么家眷给人家交?”

金明钊狠狠的将拐杖往地上跺了两下:“这个孽障!”

“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儿子,儿子要是不走,结果那天人家俞家的闺女逃婚没来,丢的可是咱儿子的人。”最后是两边都跑了,扯平了。想起这一出,老太太就道:“咱家孩子这一走这么些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可他家的闺女倒是年年回来,一家子团聚的,这闹的是什么事。”

“你少说两句。”金明钊坐在一边生闷气,可这两家人几辈子交情了。这生意上又拉扯不断的,谁都没法说出这退婚的话。

老太太就道:“俞家那孩子也老大不小呢,要不,趁着这回,咱把人送过去了。老四也算是成了家了。两孩子搁在一块,这不过着过着,啥都有了嘛。”

话是那么个话。

金明钊不是考虑这个,主要是这次自己这边拦了,万一人家俞家那边将来见怪怎么办?

因此,等金家的老大回来,老爷子就让大儿子去俞家一趟,把事情跟俞家说一说。愿不愿意去,那是俞家的事。

金汝泊管着家里的厂子铺子,如今家里经营着面粉厂,日子也还算是过的下去。而俞家呢,算是中州最大的地主了。俞家是金家最大的供货商。

两家也是世交了,关系处的都极好。

金汝泊是愿意促成这个婚事的。之前他都想着,若是老四跟金家幺女的婚事不成,他就把三妹嫁给金家的老三算了。三妹比俞家老三大三岁,也是上了新式学堂的,如今都成老姑娘呢,一年到头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总之,在他看来,两家的关系不能断的。

如今老四都是副团了,说实话,这很拿的出手了。若是金家的幺女再不答应,那就得趁机把三妹和俞老三的事给定下。才不管他俞家原来为俞老三看上是谁家的闺女。

心里这么想着,就去俞家把情况说一下。

俞家哪有不答应的?如今有个当官的女婿这可顶了大事了!

俞家老爷子连连道:“你放心,就是绑着,也得把敏慧那丫头绑去。”

那就行了。金汝泊把事情办妥了,“那就赶紧收拾,那边比较急,人家是公务。”

“是是是!”俞家老爷子连连应着,还叫大儿子亲自把客人送出去。

金汝泊觉得舒服多了,这自打说老四是团长之后吧,明显不一样了呀。俞家上下这腰都往下弯了三寸。出去的时候俞家老大都落后他半个身。他马上就得摆出个低姿态来,热情不计前嫌的拉扯关系:“你们家老三呢?最近没见。”

“别提那没出息的,被老爷子关了,这半月都没叫出过门子了。”那边这么说。

金汝泊也不以为意,那小子就是一混混。混别的倒是也罢了,一天到晚的混迹于戏园子,一点没有正形。

到门口两边道别,一个说那边定下走的时间我叫人给你捎个话。一个说保证出不了差错。

这一走,时间又急。俞家给闺女准备东西呢,什么金条银元美元,这得带上,放在银行压根就不保险云云。这一动起来,那就瞒不住人。

俞敏慧死活不答应:“你们是包办婚姻,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生活的幸福?我不管,要嫁你们嫁,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由得了你了!”俞家人不可能再由着她。

晚上,俞家老二两口子在院子里守着,门口坐着长工,屋里守着丫头。

对门的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哟哟哟!这是干嘛呢?哪里有逼着人上花轿的!”说着话,里面就出来一个年岁瞧着不大,穿着一身戏服出来的男子来。

他此刻是青衣的扮相,脸上带着妆,中分的头发梳拢起来,戴着个抹额,走路婀娜摇曳,媚态横生。

俞家老二气的:“老三,你又作妖。叫爹看见你这打扮,不打断你的腿。”

俞老三轻哼一声,转过脸来,样子正常多了:“后天有小梅香的堂会,说好了叫我去串个戏,都答应人家了。现在可不能反悔。你们要是答应我……叫我后天去堂会,我就进去,把小妹劝好,叫她乖乖的跟着那位副官上火车。”

成!只要把这姑奶奶说服了,咋都行。

第三天一大早,金家就把葛副官送到车站。今儿天公不作美,一早起来,细细碎碎的下了雪。在车站都能等半个小时,俞家的人才姗姗来迟。

俞家老大拽了一把妹妹:“人家长官等着呢,你倒是快点,别磨蹭。”

这俞家幺妹咳嗽了一声:“不是不舒服吗?”说话声音娇滴滴的,很是婉转。像是受凉感冒了。

金汝泊也没在意,姑娘家不舒服,怕是着凉了。这大红的斗篷穿着,从头盖到脚了,可见是真的不舒服。

他还好心的道:“那这要是实在不舒服,过两天咱们去送一趟都行。”

“不用,怪麻烦的。”俞家幺妹自己拎了箱子:“这就走吧,反正家里也不待见我。”

可见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俞家人尴尬的笑了笑,跟金家的人一起跟葛副官道别,看着人上了火车。

却说此时的俞家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才要敲门,门从里面给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个头来,左顾右盼。

“俞敏慧同学?”

“欧阳老师?”

“你怎么在这儿?”

“你没走?”

同时问了两句,都不由的愣住了。

俞敏慧从门里出来,拉着这个欧阳老师就走,到了偏僻的巷子里才道:“欧阳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走?”

欧阳心说,我就是奉命阻止你去的。但这话不能跟她说,只道:“听人说的……”

“那你来是跟我告别的吗?”俞敏慧这么问。

“算……算是吧!”欧阳放心了,哪怕是来晚了一步,但好歹这边没跟着去人,这就好。

这么想着,他也不好多呆:“你没走就算了,那我告辞了。”

“您要去哪……学校那边不是说您辞职了吗?”俞敏慧忙道:“您也要离开中州了?”

“算是吧!”组织调派,去平津。

俞敏慧看着欧阳离开,轻哼一声,然后把黑斗篷的帽子戴上,把脸盖住,叫了一辆黄包车,“跟着前面那个带着礼帽的先生。”

欧阳买了明天去平津的火车票,俞敏慧也跟着买了明天去平津的火车票。

却说四爷,收到了掌柜的投递出来的消息:已阻,勿忧。

这是说老家那边已经把人拦住了,不用担心。

他放下心了,想着桐桐跟着胡木兰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过来。要是过不了,自己就得赶紧想办法往她所在的地方调动了。

林雨桐确实是想着往平津去,她这么想着,也是这么说的:“……重青任何一个部门,都是容不下我的。”她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能只在山上呆着,“我这烫手的山芋是谁接的,那就再给踢回去就行了。”

作为特务,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因此,她的信息就对外公开的。

本名叫什么,都有过哪些经历,包括照片等等,那有心人就都知道了。一个这种工作性质的人,一旦把所有的秘密都公开到人前了,那就失去了做秘密工作的价值。

因为那一次的事,相当于把胡木兰精心培养的四颗钉子给废了。

如今,王曼丽在总部电讯处,白雪梅进了侍从室,冷子秋据说是进入了女子卫队,跟随领袖夫人,做好她的安保工作。

其实不管是侍从室还是女子卫队,要说清闲,那是真清闲的。你不能说没重用你,但是……是真废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几枚棋子,算不上是听话的棋子。所以,宁愿养废,也不再冒险去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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