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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说的满堂皆静,无人敢喘大气。

这里面用了春秋笔法,但是吧,很多东西都是有来处的。比如说那书院,在古代的任何一朝都不曾有过的。

所以,这个喜好南巡的皇帝是谁?

康熙皇帝!那位也爱南巡。

但是真有这样的故事早就传遍了,为何现在才用这样的法子讲出来。

人们心里还没倒腾明白呢,茶楼里就有人惊呼一声,“书院里还真有一个这样的学生。那学生前不久也才娶了妻子,也巧了,他那新婚妻子也确实是热孝出嫁的,两人不曾圆房……但是不是叫如烟,那就不得而知……”

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捂了嘴,“你不想活了!瞎说什么?”

弘昼伸出头去,想找那个说话的人,却没有看到。他立马给身边的大太监使了眼色,叫他打发跟着的暗卫追出去看看,结果等了半晌人回来了,说没找见。

连他的人都没找见,那这只能说明两点:其一,对方的人手跟自己是等级别的。其二,对方占着地缘优势。也就是他们在杭州要比自己的人在杭州熟悉的多。所以,他们一躲,自己的人连影子都没抓住。

他再不敢耽搁,拉着吴扎库氏,不理茶楼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赶紧往回走。

这一路上,总有一些声音传来。

“皇上是好皇上,这肯定是谣传。”

“好的是老圣人,又不是皇上。当爹的是好皇上,那当儿子的可不一定。想那刘备能争来三分天下,可刘阿斗却扶都扶不起来……”

“那倒也是!当爹的把好名声都留给了儿子,可这做儿子哪里知道珍惜……”

弘昼感觉自己的血都倒流了:“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咱们出来之前那边的消息还说一切都好,怎么一出门就听到这么多事。没道理有人比爷的消息还来的快呀!除非……”

除非什么?

吴扎库氏看这弘昼,拽着他的袖子,“除非什么?你倒是说呀!”

弘昼的话还没出口呢,就听到前面急促的铃铛声,伴随着马蹄扬鞭声,迎面而来。他才要掀开帘子去看,却听见外面喊:“王爷,皇上有召。召您即刻动身见驾。”

果然!

弘昼安排了人,“你们护送福晋慢行,爷先走一步。”

吴扎库氏掀开帘子出来,“爷——”

弘昼松开缰绳,靠近吴扎库氏,“你也要去,见见皇嫂。今晚上是皇后宴客,事儿必然是出在宫宴上!”

吴扎库氏这才恍然,“好!爷您慢些。”

弘昼再不耽搁,上马就走。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听到消息了——皇上废后!

弘昼站在原地都不能动地方了,看着特意等在这里的傅恒,“你说什么?”

傅恒低声道:“皇上已经下旨,昭告天下了。旨意已经传下去,万没有回头的可能。”

弘昼一把推开傅恒,“你就这么干看着!”

“实在是今儿这事出的突然。”傅恒垂手低头,状似恭敬,可话却是这么说的:“王爷,富察家虽是先皇后的娘家,但富察家从不以外戚而立家。况且,王爷——您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傅恒便道:“和敬公主在里面陪皇上说话,随驾的大臣都在外面等着呢。”

和敬?

弘昼掏出怀表看了下时辰,“和敬进去多久了。”

“大半个时辰了。”傅恒朝龙舟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么答道。

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和敬这不是进去劝的,分明就是给了皇上一个借口挡住要进去劝诫皇上的大臣。和敬就是要等着旨意快速的送出去,不给半点机会追回圣旨。

弘昼看向傅恒,傅恒站在一边不言语,却把路让开了。大有你觉得有必要管皇后的事,你就闯御驾去。

弘昼眼睛闪了闪,心里便有了计较。他抬脚上了龙舟,然后从跪着的大臣中穿过去,扒拉开挡在门口的吴书来,“让开!你这狗奴才,本王你也敢拦着。”说着,一脚就将门给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人直接就闯进去了,在外面还能听见和亲王的声音,“四哥,你糊涂了!皇嫂那是皇后,怎么能轻易下就给废黜了?这是有心人算计的!四哥千万莫要上当做出夫妻结仇的事!皇嫂的为人弟弟知道,她万万不是能做出那等事的人。”

傅恒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并不是老圣人在谋划,也不是那位小贝勒在谋划?真要是这两人,和亲王是铁定会站在这二人身后的,巴不得废了皇后连带了废了嫡皇子,怎么会这种时候跑出来为皇后说话。此刻,像是和敬这般,看似帮皇上拦着大臣,其实是叫旨意传遍天下不可回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傅恒这么想,不少人也跟傅恒一般想法。

因而,有那么一丝怀疑老圣人的都收起了这一丝的怀疑,反而觉得和敬公主的做法非常的违和。

难道是和敬公主的意思?或者是傅恒大人?

毕竟嫡皇子为储君与富察家是没有益处的。

傅恒感觉到有几道视线看过来,他顿时明白了。心里叫了一声委屈,然后不得不佩服和亲王的机灵。这位王爷看着放荡不羁,好似总在很多时候表现出几分糊涂王爷的本性来。可实际上,他心思之灵巧机警,在朝中当真罕有。

就是里面的乾隆和和敬也是这般的想法,和亲王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能看出老圣人的态度。

和敬起身跟弘昼见礼,“五叔,您来了。”

弘昼训斥和敬,“你也是胡闹!谁都能来,谁都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就只你不能!瓜田李下的道理你不明白?知道的说你担心你皇阿玛,不知道的,还道你在其中不知道干了什么呢。连你舅舅都被你连累的。如今多大的人了,行事还是这般随心所欲。出去!去替我跟你皇阿玛盯着你几个兄弟去!”

和敬心里突然涌出来一股子暖意。她进来,在这里陪着皇阿玛,是知道皇阿玛想叫旨意传下来无人阻挡的。可私心里,何尝不是想借机不给皇后任何翻身的机会。皇阿玛不会将她往坏处想,但是外面的人必然会想的。可现在,五叔这么一说,就是在回护她,在回护富察家。

她一幅受教的样子,“我这就去。顺便也会叫太医去瞧瞧祖母和额娘的。”

还继续把皇后称呼为额娘。这个称呼不仅没错,还添了几分亲近。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无形中多了几分人情味。

弘昼点头,嗯了一声,看着和敬出去了。

和敬上岸,朝傅恒行礼。傅恒也没躲,舅甥俩沉默了片刻。傅恒到底是先开口了,说和敬,“做事即做人。在做人上,你多跟和亲王学。和亲王在做人上,颇有独到之处,你学到了,这辈子都将受益无穷。”

是!

匆匆说了几句话,和敬就告退去看这几个皇阿哥去了。傅恒依旧站在岸边,脑子却一刻也没歇着,寻思着,这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弘昼那边并没有把门关上,而是道:“皇兄,贬妻为妾这种事,不能做呀。便是皇嫂有哪里做不到的……”

“不要说了!”弘历的眼圈都是红的,“朕与她夫妻也已经二十年了。早年,她是极好的。当年,皇阿玛是把一个很好的姑娘指给了朕。她也一直恪守本分,从不逾矩。连你先皇嫂,也常夸她贤淑。自你先皇嫂没了,朕将内务托付给她,这是何等信任。正是她做的好,哪怕朕心里放不下先皇后,也还是扶正了她。可是,自从有了十二阿哥,她这心里就对朕生了怨怼之心。当年朕继位之后,于乾隆元年,便册封嫡子永琏为太子。只是可惜,朕的永琏早早的没了。皇后生了十二阿哥之后,朕没有册封其为太子……她心里如何能不怨?”

要说这个,弘昼都不能说这位皇后无辜。连他这种在宫里眼线不多的,都听到过皇后曾经抱着十二阿哥说过,说咱们十二阿哥也一样聪明贵重,器宇不凡。

这‘聪明贵重,器宇不凡’八个字,是皇上夸永琏的话。

想想也是,那个是嫡子,皇上一登基,就册封其为太子。当时是秘密建储的,不过孩子后来夭折了,这事就不是秘密了。

这么一对比的话,这位皇后都生了两个嫡子了,皇上丝毫没有说过立储的事。可见,是真没这个打算。不仅没有这个打算,还屡屡抬举五阿哥和令妃生的十四阿哥。这怎么能不叫身后皇后的乌拉那拉惶恐。

听福晋说,皇额娘早两年还提点过皇后,说你要稳住,你稳住了别人就该慌了。你慌什么?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可你身为皇后,这本身就是最安全的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