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是喜欢这个人的,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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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那天接到电话的还有孟叙冬,大姑打来说,苏伯伯死了。
死在了初雪的街头,脱得赤条条的。遗体整容师说这叫反常脱衣现象,太冷的时候,反而会有很热的感觉,喝了酒的人皮肤血管扩张,反应更强烈,才会脱衣服。
冰冷的北方,每年都有这么死的人。苏伯伯让人救回来了两次,这回没辙了。人们背地里议论,出事前两口子吵了架,苏伯伯被赶出了澡堂。
也有很多人觉着,他老婆早就不该管他了。当年工地出事,苏伯伯和孟家分家,拿了一笔钱要上省城五市场做生意。生意没做成,欠一屁股债。他老婆还,还不完的女儿接着还,欠了还,还了欠,到最后买酒的钱都是用信用卡套现。
但没人觉得苏伯伯是窝囊废,即使心里这么想,也都藏着不说。大家都觉得他太苦了,他们一家子太苦了。他经常请人到澡堂洗澡,到大马路啤酒屋喝酒。别人家有困难,他第一个站出来筹集大伙儿帮忙。
这么多年,孟家的人心里藏着对苏家的亏欠。孟叙冬去了澡堂,去了殡仪馆。吊唁苏伯伯的人很多,在哀乐里谈笑风生,苏青也笑着招待他们。
大姑进了灵堂,没有声张,在苏南照看的吊唁金登记册上签字。苏南不认识她,旁的人认识,大家议论起来。艾秀英推搡她,一语不发。
大姑失落地走了,和老孟打电话,两个人吵起来。孟叙冬在殡仪馆待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离开,晚上下工了又过来。
苏青偶尔会从灵堂出来,在昏暗的建筑角落独自徘徊,偶尔手上玩着一张糖纸,偶尔走向路灯,伸手捉飞舞的雪花。她穿得很单薄,头发披散着,不能轻易看到她脸庞。
孟叙冬已经戒烟很久了,没忍住,摔上车门去外头买了包烟。真他妈操蛋,他好想抱她,想得快疯了。
澡堂家的男人走了,不是件好事。澡堂附近的老厂区在改造,工地上多的是肖想女人的男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坐在澡堂里,他们一窝蜂地就去了。
孟叙冬的工程在新区,和工人们住集装箱宿舍。打那以后,搬进了老街招待所。每天下工,不管早晚,他都兜圈从澡堂那条路过。
苏青不是那个中学女孩了,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每天晚上她送迎客人,锁好澡堂的大门,日子安稳。
那天发小一起打牌,美美八卦她家婶子给苏青介绍了个相亲对象,两个人处得不错,应该是要成了。
他们感叹,她爸才走,她妈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把她嫁出去。有人问美美,苏家要多少彩礼,美美表示不知道,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没有谁真正关心。
孟叙冬是看着苏青一次又一次离开县城的,以为她不会留下来,更没想过她会和县城的男人结婚。
苏家姐姐说过,小青要飞得很远很高,他们配不上。
孟叙冬又开始吸烟了。
干爹的马仔来堵他,他承认他缺德,故意把麻烦带到了澡堂。真他妈可笑,她竟然说那个警察是她对象。更可笑的是,她有了对象还想和他上床。
她在电影院那十分钟,他在工地的尘埃里耳鸣到眩晕。他已经知道了,她在别的男人那儿不如意了,就来找他。
他妈的他就是她的抹布。
孟叙冬觉得苏青对每一个人都很不错,除了他。他绝不会对她好的,可谁叫她成了他老婆。
是男人就不能不对老婆好。
他老婆心里没他,无所谓,过日子而已,正经人谁结婚了还谈情说爱。吴彦祖和老婆人到中年都没了激情,他们年轻,多少强点儿。
他们好的时候做,吵的时候也做,但他非常不喜欢她在难过的时候和他做。她搞错了慰藉的方式。
人难过的时候,应该吃饭、睡觉、看电视,甚至干活儿都行。
现在他老婆很难过,他们头一回没有做,只是说话。
一个钟到了,他老婆睡着了。孟叙冬靠在床头坐了会儿,拿起手机出门打电话。
不出所料,蒋蒙在背后调查过苏青,知道这事儿。
那个介绍苏青去夜场的老乡,因吸毒上了通缉名单,如今逃回县城。
县城不大,过去庄绫家开台球厅,和三教九流来往,有灰色门路。孟叙冬推测那个老乡为了逃罪,联系了庄绫,事情就这么传出来了。
蒋蒙没想到有人横插一刀,坏了他的局。他要带人去茶楼打探情况。
孟叙冬没空等他演卧底,联系了市监局和消防部门。县相关部门的规定,他很熟悉。
一大早,茶楼值班的员工就看见乌泱泱一帮人走了进来。他们面孔严肃,只宣布了一声检查消防,便奔着各处搜寻去了。
茶楼家经营多年,这些事见多了,从不吝惜在基础规范上花钱,何况他们同县局的同志多少有点交情。此番事先没有通知就来,只怕大事不妙。
员工琢磨着给庄绫打了电话。
庄绫得知昨晚一帮兄弟被澡堂家的小孩赶了出来,有些郁气,和人打了通宵麻将,将才睡下。接到电话,她风风火火赶来茶楼。
消防的人吹毛求疵,称茶楼违反了消防安全隐患标准法规,后厨等易燃易爆区域未配备灭火器,茶楼只有单侧步梯上下,安全出口标识与指示灯不足,存在隐患,还有前台堆放物品多且杂乱等等,问题很多!
罚款是要罚的,庄绫联系谁都没用,茶楼的员工和管事的她还要去部门进行消防培训。
庄绫蹬蹬下楼,看见站在街边的孟叙冬。结霜的清晨,他也不戴帽子,顶着干净的寸头,五官轮廓全暴露在冷气里。他单手插兜,姿态和往日一样散漫。
他不止一次这样出现,这几年他长本事了,给茶楼生意帮了不少忙。一个不屑于靠家里的人,肯为了她家动用关系,他们不应该只是朋友。
“你太过分了……”庄绫说。
孟叙冬冷晒,“给苏青道歉。”
庄绫紧紧盯着他,攥着车钥匙的手微微发抖,“不可能。我告诉你,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啊?”孟叙冬挑唇角笑,庄绫有一瞬愣神。
他其实很少笑的,可那天他和苏青一起来茶楼打牌,笑了很多。她那会儿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喜欢某个人的。
厂倒闭后苏青就和他们疏远了,苏青和他们不一样,连大人也这么说。
当然不一样了,破落的澡堂家的女儿,再飞也飞不高。她本来有点同情苏青,但那一刻,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们说笑,苏青不怎么参与,仿佛置身事外。这令人难堪,她庄绫从小到大只有别人捧着的份儿,怎么要去讨好一个人。
这个女人如此理所理当地接受别人对她的好,从容而自信,哪怕依靠男人过日子,也没有半分羞愧。谁给她的底气,凭什么?
那种父母与家庭,凭什么养出这样的女儿。即使在喧哗而热络的夜市里,她看起来也是那么美,不言语就会引发灾难的那种美。
庄绫几度买醉,向美美诉说。美美难过地说,你忘了吗,小青从小就很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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