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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发迹了,县城的人为孟叙冬惋惜,如果他妈妈没有离开多好。

到处都是闲言碎语,孟叙冬连那间公寓也待不下去,在县中寄宿。记忆中那些年岁天色总是阴沉,他逃课、打架,和蒙子小叔厮混。

小叔不过二十来岁,春风得意。他教会了他打台球、骑摩托还有修车。后来干爹那边出了事,让小叔顶罪。

无所谓,身边的人总会一个一个离去,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不例外。终有一天,大家都会忘记那段历史。

十二岁那年冬天,他与一个女孩共享的历史。

女孩好想有一个家,执拗地呢喃 E.T. phone home。

十六岁,那个女孩有了家,在澡堂。坏孩子不知道谣言会破坏一个来之不易的家,他出手打伤了人。

孟叙冬在看守所待了两天,钟玫将他保释出来。她总是放任他惹是生非,但这次也劝诫他往后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他是家中长子,要有出息。

他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电影台词,他想家,有小青的家。

就是这瞬间,过往的朦胧感觉一下清晰起来。他的梦遗、爱欲,一切暴力冲动,早已说明,他爱她。

爱一个人,会生出妒忌心、占有欲。他不喜欢她身边萦绕的男孩,那些会做数学题,读外国小说的好孩子,令人恶心。

那年圣诞节大雪,孟叙冬来到澡堂。在后院墙角看见苏乔训斥一个男孩,似乎是补习班的学生。他在课堂上给小青写纸条,约小青看电影,心思昭然若揭。

苏乔向来爽朗大方,孟叙冬从未见过她那般不客气,骂一个高中男孩痴心妄想。苏乔最后还说,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配得上她,等有一天能与她比肩的时候,堂堂正正出现在她面前,而不是设法让她坠落。

风霜如刀刃般剖开了孟叙冬的心,他发现自己和这些孩子并无不同,他的心意多么卑劣。

高考之后,小青考上了北京的名校。这对澡堂家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她原本是可能上清北的。她的错失在英语听力,窗外蝉鸣肆虐,她第一句没听清,后面的亦听不清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考上了那个多少人望尘莫及的大学。

十八岁,他妄想和她有一个家。当钟玫将京大建筑学的资料摆在他面前,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The next station is Kyoto,地铁拥挤,巴士塞满了人。穿着西服的上班族在写着禁烟标识的巷子里吸烟,地上随处可见烟蒂。深夜嘈杂的居酒屋,人们大声喧哗。

夜晚的神社盛开染井吉野樱花,结缘神睥睨来往的恋人。

同行的留学生说这里特别灵,就是不知道国外的神管不管他们的事。孟叙冬说总该走个过场,他摇铃许愿,将身上所有的硬币投了进去。

接到京大通知那天,没什么特别的。孟叙冬结束了便利店最低时薪的劳务,在自动贩售机买了罐朝日啤酒,蹲在墙角吸烟。老头子从对面的情人酒店走出来,问他是不是中国人。

这般似是而非的讥讽听过不少,孟叙冬操一口关西腔说您身体康健怎么眼神不大好。老头子骂骂咧咧走开,孟叙冬接到了钟玫的电话。

钟玫来日本看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江黙浓在东京。

抛弃他的妈妈在东京,改名换姓做起了陪酒小姐。

孟叙冬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去了。如果一生有一次奇迹,为什么不能降临在他身上?

孟叙冬从新宿到涩谷,从六本木到银座,红色高塔下飘散女人的香水气息,他一无所获。

准备返回京都入学那天,孟叙冬在新宿迷宫般的地铁站遇到了几个老乡。他们带他去了老乡聚集的池袋,那里有一间中华饭店。他们熟悉他家的事,声称江黙浓欠他们钱,跑了。

他们逼着孟叙冬还钱,不过都是借口,孟叙冬什么都明白了。那个承诺今后她就是他妈妈的女人,要断了他的路。

他从未要过要继承孟家的什么,她不肯信。她有千万种手段,偏要选择最刺痛人心的方式,真是荒谬。

孟叙冬无路可退,不得不从高处跌落。

下坠的过程不知怎么极其缓慢,仿佛热水灌入了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模糊地想,高考那天小青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这样难过,绝望。

钟玫花了很多钱给孟叙冬疗养,好起来之后,孟叙冬回了县城。他在汽修店打工,有时去乡下帮奶奶干活。

孟叙冬攒够钱带奶奶去了北京游玩。圣诞节,到处都是依偎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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