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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家齐聚我家,我想画一幅图留作纪念,大家不必在意我。”窈娘站起来笑道。

刘夫人一听说窈娘要画画,连忙对身边的人道:“去找二爷帮我拿镜子过来。”

杜夫人则责怪女儿:“你让下人拿就罢了,还让女婿特地拿过来,你也真舍得差遣他。”

“谁让他昨日惹我生气了。”刘夫人可不听。

在场的众女眷也赶忙正襟危坐,倩娘素来以才女自居,在文家一众儿媳里也是自觉不同于别人,别人都夸她是颜家才女,窈娘却默默无闻,众人不过是知晓她顶多就是生的好看,即便偶尔有人说她擅长丹青,那是在破案,并非真正擅长丹青。

因为窈娘擅长的不是画画,她只是擅长把别人描述的人画出来。

现下窈娘坐在不远处的高台,对整个场景了若指掌,她先把说书人的台子画下来,这个台子是她家,也是她亲手布置的,因此很熟悉。

其实大部分人是没什么鉴赏水平的,她们想要的就是自己在画中很漂亮,她们就很会高兴,就连沈临风何等自持之人,自己把她画的英俊无比,他都难以自抑的高兴。

人群中最漂亮的人当属刘夫人,这是客观而言,她常常夸自己好看,窈娘倒觉得她也很美,是那种跟水蜜桃一戳就破流汁水似的女子,眼睛还带着钩子,这点窈娘可比不是,她充其量只能迷住沈临风罢了。卢扇儿的容貌也清丽多姿,如今成了沈三夫人,整个人又多了几分雍容。

其余的夫人容貌不佳的就把气势画足,她边想边画,连晚上的宴席她都一直在上色,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窈娘才让人掌灯拉开画轴。

随着画卷展开,连前厅的男子都过来观看,刘指挥使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刘夫人,他甚至不惜喊出妻子的闺名:“若薇,我看到你了,那是你,最美。”

刘夫人脸一红:“说什么呢。”

窈娘和沈临风对视一眼,都暗自偷笑,沈临风也悄悄过来道:“窈娘,你才最美。”

“别胡说,这画上还有好些人呢。”窈娘打了他一下。

其余的夫人们也都在画像上找自己的图像,还有赵次辅的大儿媳妇赵大奶奶,悄悄把窈娘拉到一边要二乔的画像。

窈娘颇有些为难:“方才好几位都跟我讨要,我若是给了您,如何给她们交代呢?要不您帮我想个法子。”

其实这幅画原本就是送给赵家的,现在赵大奶奶求,那也不能给的太轻易。

赵大奶奶笑道:“这还不好说,明日就是我们家戏酒,你就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这幅画作贺礼,旁人又如何敢置喙?”

“好,那我明日就携着画上门。”窈娘道。

今日客人们,尤其是女客最为满意,她们这些内宅女子,很少有人会为她们画像。除非是去世之前,才有人替她们画,甚至是死了之后,家族让人帮她们画。

这些女子的容貌很难会留存于世,尤其是最年轻美貌的样子。

有这幅画,那些想来看自己小像的当然会常常过来,如此自己根本不必谄媚,那些人就会来,什么时候都是真本事才最吸引人。

清大奶奶经营这许久,却见那些夫人们都围着窈娘,忍不住对邵氏道:“真是好手段,我让你和她和好没错吧。”

邵氏冷哼一声:“大嫂,我要回去照顾我的孩子了,他年纪小,离不得人。”

“弟妹怎么急着要走啊?还得等太太呢。”清大奶奶道。

韩若华也道:“是啊二嫂,还得等太太呢。”

邵氏看了她一眼,才强等着卢扇儿,卢扇儿第一次见窈娘时,就是窈娘帮她作画,现下看到一幅夜宴图,图上还有自己,她正欢欣的很。

三个儿媳妇等了半天,卢扇儿才过来,她见这三位看起来都淡淡,不禁暗自在心中吐槽,真是才高遭嫉,颜氏这一招连她都佩服不已,这三人完全是寒鸦与凤凰。

利用自身才学笼络众人,这是别人完全无法复制的,不得不说颜家的子女的确才高八斗,玲珑心思。

像清大奶奶喜欢用利益捆绑住人,但同时也要拿沈巡抚的帖子出去做人情,实际上卢扇儿虽然不是大家出身,但也知道帖子不能随便给。这些人拿着帖子去外面胡来怎么办,但是她还未清楚之际,这清大奶奶就拿了好几张送了出去了。

利益虽然能让大家暂时在一条船上,可是利益也会让人瞬间分崩离析。

次日,窈娘将那幅二乔图送了过去,她在赵家并非八面玲珑之人,但只要有人和她说话,都会被她的风趣幽默所吸引。

因为和赵家的关系紧密,而翰林院掌院学士和赵次辅乃是同年,甚至二人关系还颇为亲密。故而,轮值内阁的机会就轮到了沈临风。

沈临风拉着窈娘坐在他腿上,忍不住道:“没想到有一日我沈临风也吃上了软饭。”

“那你可生气啦?”窈娘知晓不少男子自尊心要强,尤其是沈临风这样的人。

沈临风迅速摇头:“软饭吃起来还是挺香的,更何况,那些吃不上软饭的人才会嫉妒我?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你就送了一幅画,就让赵次辅推荐我呢。”

窈娘笑道:“因为我在靖海侯府的时候听刘夫人不经意之前说起赵家子嗣艰难,可是那日赵大奶奶的媳妇吴氏吃饭时却似乎干呕不止,似乎有害喜之像,但吴氏似乎自己不知晓,所以我当晚就作了二乔,又编了一段话,我有三分把握吴氏可能有孕,那么我这幅画就有送子之意。果不其然,吴氏过了一个月就有了身孕,我就知道我们俩的好日子来了。”

她作为官宦人家的小姐当然知晓轮值内阁,才能更近一步的和阁辅们打交道,多学治国安邦之道,若有才干能让上头的人得知,沈临风出头会比别人更快。

“其实我也是运气好,若吴氏没有身孕,那我就难了。”

沈临风抱着她笑道:“是我们神妃妹妹福慧双全罢了。”

“哪有什么福慧双全,我只是想让你去轮值内阁了,就忙起来了,也没那么些功夫折腾我了。”窈娘嘴硬道。

沈临风大喊冤枉:“你不是说挺舒服的吗?倒是怪起我来了。”

窈娘一贯能言善辩,这时候被他一说,倒似一个熟透了的虾子一样,头一次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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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风轮值内阁以来,兢兢业业,有时候甚至一夜都不能回去,比以前忙了很多,但是他也逐渐接触到了不少官员。能做到内阁的官员都算是官员中的佼佼者了,还有六部尚书们,尤其是他常常接触的两位尚书,一位是杜尚书,这位底下的两位侍郎和他不大对付,杜尚书即便颇有才干,但是他是空降到礼部的,礼部的不少权利被其他各部侵吞蚕食。

再说颜老尚书颜迈,这位是他妻子的祖父,此人的确是能吏,每次报出来的数字所说的话都是精确到分毫,甚至不必看册子,全部娴熟烂于心中,但他是孤臣,不结党也不营私,因此常常孤掌难鸣,即便他提出来的建议好,也很难有人采纳。

除非是遇到黄河、修建某处地方是皇上下旨,便要催逼颜迈。颜迈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并不抱怨,反而把事情做的非常好。

甚至是他的恩师赵次辅,其手段上下协调,各不得罪,虽然偶尔多偏向他的乡党,但是笼络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现下他要做的是典理机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而随着沈临风轮值内阁后,沈二老爷在桌上也常常夸起沈临风:“这孩子我原本以为他不像他哥哥,没想到他竟然轮值内阁,据说赵次辅和文首辅都夸过此子,我们沈家这是要出一头千里驹了。”

沈二夫人剥着栗子,有些不信:“老爷你是廷试第一,难道临风还比你强吗?”

“我虽然是廷试第一,但是在翰林院修史修了六年才升了个左春坊左谕德,他这是进翰林院的第二年就已经轮值内阁了。会做官可比做会做学问强啊……”沈二老爷道。

沈二夫人笑道:“我听说是风哥儿媳妇和赵家搭上了关系,这才有这么一出的。”

沈二老爷则道:“那也是风哥儿眼光好,若是真听了大嫂的娶了那韩氏,韩氏听闻日日念叨经济仕途,三郎如今早已不愿意回家了。当年这颜氏原本是老三看中给自己儿子的,三郎却被吓跑了,让临风顶上,临风可不是轻易愿意做这种荒唐事情的人。所以,即便是颜氏帮他,那也得他慧眼如炬娶了颜氏啊,又对颜氏好,颜氏才愿意帮她啊。”

沈二夫人却不同意:“那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颜氏嫁给三郎,指不定也是巧妇难成无米之炊啊?”

“可她不会嫁啊,能亲自出题考未来夫君的女子,这般的有主见,势必就不会嫁凡夫俗子啊~”

沈二老爷抿了一口酒,突然想起前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周陵光似乎在悄悄查他,还正欲和新任左都御史樊家结亲,真是个傻子。只挑门第,却不挑妻子的才干,自以为寻一个得力的老丈人,就能和自己对抗,这点上还不如颜氏女流之辈,人家还愿意考察未来夫婿的人品才干,恐怕日后要吃大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