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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吴兴虽然也有些世家,但是留在老家的也都是些庶系旁支或者是致仕官僚,庞谦是因为祖母之故回乡拜寿。沈夫人和庞老夫人关系不错,两家才撮合成,如今这么说只是沈陌自抬身价而已。

在场的人也并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都在旁听的认真,仿佛就是那么一回事。

沈临风和三房几位堂兄弟正招待庞谦,庞谦自然也非一般眼力,看的出来沈家下一代几乎都以沈临风这里俯首帖耳。

而他也的确如传闻所说,吴兴沈郎有子建之才,宋玉之貌,嵇康之秉性。

“舅兄真的百闻不得一见。”庞谦道。

沈临风笑道:“我们两家何等亲近,日后你若有事只管上门来。”

庞谦又说起见闻最近上京的见闻来:“我与娘子在南京时,特地去拜访了三叔祖,他说让我多向你请教。”

“请教不敢当,我看你的才学已然很好,假以时日必定东华唱名啊。”沈临风又举杯共饮。

席毕,庞谦就带着沈陌先回家了,约定日后请他们过去玩儿,沈临风送他们出门之后就立马去了书房。

沈临清和沈临江还问:“你今日不是休沐吗?”

“我近来正在学写青词,平日公务繁忙,休沐时倒是有些功夫。两位兄长若无什么事情,我就先去书房了。”沈临风跟在颜应祁身边时,是颜应祁告诉他皇上颇喜欢青词写的好的官员,他算是个中翘楚,所以深得皇上信任。

起初沈临风听了之后自然是有些扭捏,但是岳父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想日后皇上支持你的主张,首先就得在皇上面前能说的上话,你话都说不上,你就是才干再高也没用。

因此,沈临风这几日有空就钻研青词,他本身就聪明,又肯下功夫,连着几日朋友们找都不出去了,若非是妹婿上门,他更加不会出来吃酒。

沈临江从大房回到清漪园时,忍不住道:“也难怪大郎读书成的,如今都为官了,依旧是刻苦的很,看的我等惭愧。”

沈临清则道:“先不说这些了,我看跌说不准就要调回京了,将来你我二人可就要倒霉了。”

别看沈老爷平日为人如沐春风,对儿子们却是教养十分严格,沈临江看向沈临清道:“我见颜阁老最爱幼子,咱们也有了嫡亲的弟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这般呢?”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莫过如是。”沈临清愕然。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沈临风为何常常什么都能放手,因为他仕途得意,就已经比所有人都强了,恰巧是他们仕途无望,所以只抓眼前的东西。

其实三房最在意的还是卢扇儿生了个男丁,恐怕日后又多了个分家产的,即便沈三老爷位高权重,可儿子太多,将来家产又难分。

因为印子钱风声鹤唳,清大奶奶早就收手,现下房山的地六顷八十五亩,每一年租银二百五十两,还有赁的房子一共四十间,每个月得银四十两,这还是当初卖了一座庄子之后买的宅子出租的。

家中下人每个月月例就不止四十两了,还有四季衣裳,人情开支,钱是越来越不趁手了。

尤其是冬日用炭的情况,大房的银丝炭是一千斤,只有一家三口用,而且这炭是从十月份要烧到次年的三月,一共得烧五个月。

三房如今每个人的份例是冬日每日银丝炭五斤,家中十几口正主子,每日用银丝炭就五十多斤,这些顶多就只能用二十多天。

故而清大奶奶就只好把中等炭和银丝炭混着给各房,韩若华倒好,不说什么。邵氏却要求他儿子的房里必须给足了五斤才行,她儿子可是沈家嫡长孙。

楚姨娘也生了儿子,她当然不会和清大奶奶说,只和沈临清撒娇。沈临清想来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比沈临江的儿子差,当然要一样的份例了,如此一来,一千斤要用五个月根本不可能。

之前清大奶奶会用放的印子钱买,现在不能放,让她用自己的银钱贴补,那肯定不可能。

再者之前公爹会送钱回来,如今那卢扇儿却没让公爹送钱回来,她们这些人又哪里够呢?清大奶奶当着沈临清的面道:“我的那幅金头面当了二百两,我已经命人买了炭,好歹把年对付过去。如今家里添了人口,进项又少了,今年的戏酒我看就不必请了。”

“这可不成,外头的脸皮塌了,还成什么样?”沈临清立马否认。

清大奶奶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好听,你拿钱来我就办,巧妇难成无米之炊。”

沈临清一噎:“我若是有钱还会被大郎催债吗?大郎那里还欠着二百多两呢。你手里不是有交子吗?不如卖几张出去,咱们也好过年。”

想的美,清大奶奶当然不会这么傻,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她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即便没有她也不会给那对狗男女用。

但她不会直接拒绝,只道:“如今你们一大家子靠我陪嫁过年,现下还要我动用我的私房,若真的传出去,你们羞也不羞?”

如今二房倒塌,她要缩着,不可能还为了一大家子铤而走险。

明面上抱怨的邵氏都抱怨到窈娘这里来了,她抱着儿子到窈娘这里串门,当然一是希望窈娘能给点玉容散给她,二来也是抱怨。

“你这里倒是好,用的都是银霜炭,我们那里不过二斤的银霜炭还要掺杂着中等炭火,我可是边烤火边咳嗽。”

窈娘笑道:“我们家人少,你们家人多,自然是不一样。但要说够用也不过堪堪够用,加上我自己陪嫁庄子上的,顶多也就用三个月。”

实际上窈娘白日都把若芙放身边,母女二人统共也不过每日五斤,这当然够用了。至于沈临风那儿,她都是用的中等炭银丝炭混用,反正他在家的功夫并不多。一大家子人吃穿嚼用,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实际上这些都只是用公中的,窈娘她们平日不铺张,钱都是花在刀刃处。别看沈临风在外潇洒,但是人家赚钱的能力很强,两家当铺一家生药铺都打理的红红火火的,他还挺上道,润笔费全部留着,别的全部都上交。

所以有时候他在外面潇洒的用的银钱就是五两月例加上他的润笔费,窈娘则每年把他做衣裳的钱包圆就是了,总之其实她们俩根本不铺张,还很务实。家中甚至许多衣裳都不用针线房的人,都是身边的人自己做,窈娘的鞋袜和若芙的鞋袜都是她自己做的。

比如邵氏成日喝燕窝汤,人参炖鸡还有什么的,窈娘也并非喝不起,但总觉得人吃五谷杂粮就好,根本没必要每一顿都滋补。

相反别人送的燕窝这些还可以拿出去送人,正好省了自己送礼的银钱,解氏原本在家中也是这般做的。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攒了一百多抬嫁妆,她的嫁妆和颜宁馨的嫁妆分量是一样的,要知道颜宁馨的可是齐王府出的,解氏不过是普通乡绅之女。

如今窈娘也是慢慢的帮芙姐儿攒嫁妆,不能到时候再一口气置办一百多抬,万一那时候家中出现变故可就晚了。

解氏过来一趟,见女儿理家甚至妥当,也忍不住点头:“近来还有上门打秋风的,真没想到那人偌大的家业都赌博没了。你哥哥明年不知道要不要回来,他自己带的幕僚、仵作好些,请的师爷还是名幕,一年就六百两更别提别人了。”

“娘,如此说来当官还得有钱才行?”窈娘道。

解氏笑道:“那要看怎么说了,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花法,我现在还有你弟弟,还得为你弟弟攒下些私房才行。”

“是了,娘,莘婉如何了?我也不好去探病,今日您既然来了,把我家里的燕窝拿些回去送给她吧。”窈娘道。

解氏夸道:“亲戚们都夸你为人最大方,果然不假,我看她如今好些了。只是年节下,莫说是她,就是我都忙的脚不沾地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就像你嫂子和她都是长媳,总不能进了门就当美人灯吧。”

窈娘打了个哈欠:“女儿今年有孕不办戏酒了,我可不讲究这么些。”

“那是因为你公婆不在跟前,别说是她了,就连我当初怀着你的时候也是差点忙的腿软。都是这么熬出来的,所以我总说嫁到沈家挺好的。男人有出息,又只有你一个,比什么都强。”解氏很乐意看到女儿过的好。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又听下人来报说莹娘提前诞下一子,窈娘笑道:“那敢情好,顾妈妈,你替我去徐家一趟吧。”

解氏感叹道:“说起来莹娘分明是下嫁,何须那般在孕期还要替他夫婿开脸两个丫头?又怕人家有孕,凉药一直灌着,要我说何必呢?就是不给他纳又怎么了?”

“这些咱们很不必管,就像她之前也在我面前炫耀什么怀儿子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您看我们三房六七个儿子,都不如沈临风一个,好孩子在精不在多。她这样下去迟早把男人胆子壮大,将来妻妾相争,后宅就容易乱了。”窈娘是很有体会的,其实你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就会活的很好。

解氏颔首,又道:“她还上门来借过炭呢,把从咱们颜家的炭孝敬给她婆婆,也不知道如何想的?徐家那个老太太畏冷,每日要用十斤银霜炭。”

窈娘觉得不可思议,结果解氏离开之后,沈陌居然也上门借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