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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阮富春冷静了下来,梁云峰问:“从去年到今年,阮梦樱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从高中起,她就不怎么和我说话,高中那会就是回家要个学杂费生活费,工作以后,也就春节会回来一趟。”

“去年春节,她回来没?”

“没有,去年春节她给家里寄了一件衣服,是一件羽绒服,寄给我的,当时我还很奇怪,她会给我买衣服,所以我知道她应该是不回家过年了。”

“你没有问问她,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我没有她联系方式,她也不会给我。”

路鹤突然插话:“寄衣服的包裹留下了吗?上面的地址是哪?”

“我不记得了……我当时确实留了下来,我想按照地址过去看看她,但是后来找不到了,可能是罗萍给扔了。”

路鹤知道,这个衣服未必是阮梦樱寄回家的,这个地址也可能是乱填的,也许什么都查不到,但是任何可能也不能放过,或许其中就有线索呢。

梁云峰又问了一些问题,阮富春也都回答了,这一年阮梦樱和他其实根本没有交集,因此从他这找不到突破口。

路鹤最后问:“阮富春,今天去今阳市局认领尸体有问题没?”

“没有问题。”阮富春重重点了点头。

出了派出所的门,路鹤吩咐梁云峰:“你联系下当地邮政局,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地址。”

“行,路队你放心吧。”

*

下午两点钟,孟思期和冯少民赵雷霆来到了今阳市福寿安康养老院,和养老院工作人员沟通以后,一位护理护士将三人带向一间VIP房间。

在行走过程中,孟思期也在观察这家养老院的境况,是一家比较新的养老院,工作人员衣着也比较工整正规,每个人的制服胸前都绣着养老院名称,旁边,还扣着一块橡皮擦大小的铝制工牌。

就像眼前这位护士的工牌,孟思期眼神稍微好一点,一眼看清她的名字,何玲。

VIP房在二楼,通道里非常干净,有应急灯,有灭火装置,墙壁上还挂着老人们创作的国画、书法,这一路弥漫着轻微的消毒水味道,还夹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孟思期觉得,这家养老院不便宜,住在VIP房更说明纺织厂副厂长姚仁俊家庭条件不错。

路上何护士提醒了几句,这会姚老刚午睡完,老人怕吵,喜静,待会尽量给老人一个舒适的午后。

何护士敲响了208号房间,“姚老,有人来看你了,我们进来了啊。”

何护士没有等里面回应,直接推开了门,孟思期跟在后面,进入玄关。房间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原以为会有浓浓老人的味道,但是恰恰相反,这里面的环境很优雅,还有浓郁的花香。

整个装修色调很素,以米色为主,给人很清新的感觉,房间虽然不大,但是仍然隔了单独的卫生间和阳台,卧室里没人,干净的床榻上,一张被褥叠得整齐,桌上摆放着鲜花,还有一个张开了天线的收音机。

显然,姚文俊还有收听新闻的习惯,孟思期从玄关走入卧室,一眼就看向了朝南阳光明媚的阳台,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坐在轮椅里,正背对着他们。

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白发被风吹拂,在阳光里好似透明鱼线。

何护士走向阳台问候了姚老,慢慢将轮椅推了一百八十度。轮椅转过来了,随之转过来的是姚仁俊的脸。

那是一张并不苍老的脸,脸上的皱纹较浅,脸型偏瘦,五官立体,眼睛部位微微内窝,显得鼻梁较高,能够想象年轻时的他是属于精瘦聪慧的类型。

在这样一张脸上,呈现着一种强烈的反差,他的眼神非常呆滞,几乎没有任何光芒,除了阳光强行照进去的那点。

所以冷不丁一看,他像是一具蜡像,因为面部打理得很好,有几分光泽,使得更接近蜡像的质感。

唯一可以将他和蜡像区分开来的是,他坐在轮椅里,一只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几根指头一直在颤抖,像是很明显的帕金森综合症。

他身着整洁的中山装,看来在养老院受到了精心照顾,否则如果真的是现在的病情,绝不会有这样的洁净。

他对来人完全没有反应,因此护士将他推到卧室的时候,孟思期从他无神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永远看向前方的虚空世界,他的状态可能比普通阿尔默滋海默症还要严重。

“他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冯少民问。

何护士回答:“能听到,但是他可能给不出太大的反应。”

“吃饭,还有入厕怎么办?”冯少民继续问。

“我们有护工,作为我们福寿安康养老院的VIP用户,享受的服务肯定是不一样的。姚老也很配合我们,是我们的优质用户。”

没想到何护士还顺带介绍了下自家的养老院,她语气平和,对姚仁俊也很尊重。

冯少民继续问:“他这种情况多久了?”

姚仁俊只有六十六岁,按理说这个年龄还不可能到达这种痴呆的程度,何况以他的家境优越,他受到的精神压力不会高。

孟思期查过,他还有一个儿子,是一家公司老板,媳妇也有体面工作,孙子已经上了大学,如果说有精神压力那也是纺织厂最后面临倒闭的那年,他绝不会是从那时候就这样,否则他当时也不会很清醒地做出那些勾当。

何护士回答:“姚老是前年入住我们养老院的,不过当时情况好不少,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检查过,不全是身体上的,可能是受到了以前的影响。姚总,也就是姚老的儿子,和我们解释过,姚老这几年有精神上的压力,压力很大,因此慢慢就变成了这样。”

“有说什么压力?”冯少民问。

“听姚总说了一嘴,姚老一生为了厂子,呕心沥血,可到头来,厂子却关了,他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挽回,这是姚老一生的痛,他觉得对不起厂工们,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突然,姚仁俊有了反应,他的瞳孔里出现一丝惊恐和绝望,嘴巴张开,“呃,呃……”叫唤了起来,像是愧疚、痛苦和悲愤。

“姚老,姚老,您没事吧。”何护士连忙半跪到他膝前,满脸担心,双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掌,轻轻揉动他的手背,试着让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