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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间隔太长,可能取证有些困难,不过我会安排人去调查。”

这段时间孟思期一直处于紧张的等待当中,第二天她收到了一队调查的信息,6月30日中午到晚上,孟庭哲一直和一家叫众贸的企业洽谈业务,中午和晚上有两场酒宴,有多人证明。虽然中间有离开的时间,但是基本没有脱离众贸这个圈子。

孟思期摇了摇头说:“路队,谭筱霜从失踪到遇害的时间很长,这并不能完全排除孟庭哲的嫌疑对不对?”

众贸企业离市电视台车程不到半小时,下雨天最多四十分钟吧。如果孟庭哲中午从酒席离开,驱车赶往市电视台,偷袭谭筱霜,将她带到建筑工地,下午再返回众贸参加晚宴,待酒席结束,他又返回建筑工地,实施化妆和犯罪,这一切时间完全是足够的。

路鹤点头说:“是,有这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很难证明,除非有新的目击证人,证明孟庭哲开车出现在市电视台附近。”

虽然孟庭哲身上的巧合太蹊跷,但孟思期也明白这一切完全是要讲证据的,不能因为巧合就妄下结论。

路鹤像是安慰她说:“思期,对于调查你哥哥,我相信你心情也很复杂,作为警察,我很钦佩你的精神。”

孟思期明白路鹤的意思,其实调查孟庭哲她心情是很复杂的,虽然孟庭哲曾经处处和她作对,但是孟庭哲是孟家的人,她必须还要考虑孟辉的感受,如果孟庭哲是连环杀人案的残忍凶手,不说叶秀慧,恐怕孟辉也会受到巨大的冲击,毕竟孟庭哲是他从福利院带回家,亲手养大的孩子。

但她是一名人民警察,人民警察在办案过程中是不能带有私人情感的,必须做到公正公允,即便是家人,是朋友,也必须具备冷静的怀疑精神,这也许就是路鹤说的“钦佩你的精神”。

路鹤没有让她直接参与到孟庭哲的调查当中,也没有让孟家人知道什么动静,说明他一直在考虑她的感受。

路鹤又说:“目前红妆案线索渺茫,对于你这个发现我很意外,也很感激。孟庭哲的这条线我会安排人跟着,特别是暴雨天。”

孟思期明白,即便现在消除了对孟庭哲的初步嫌疑,但是没有再多的线索的情况下,孟庭哲这条线不能轻易放弃,所以暴雨天,跟踪孟庭哲的行踪可能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不想,天才晴了两日,又下大雨了,幸亏孟思期下班赶了个早,把窗户外的衣服收了,因为连雨,她只能在这两天晾晒衣服,把衣服收完,把门窗关紧,她想起路鹤的话,半小时以后下去吃饭,今天路鹤会给她做好吃的。

外面哐哐哐电闪雷鸣,眼看着就变成了暴雨,孟思期的心情也慢慢下沉,她现在对暴雨有点敏感。

她用毛巾擦干回家路上被雨吹湿的头发,把警服短袖衬衫和长袖汗衫脱了,换了一身宽敞的白色衬衫。

她忙了一些事情,提前了几分钟下了楼,外面依旧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孟思期心神不安推开了路鹤的房门。

但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路鹤的身子蜷在了地上,像是遭受了意外,长长的腿是曲着的,手臂也是曲着的,正趴在卧室门口,他好像极力要爬向卧室。她的第一想法,路鹤是不是遭到了红妆案凶手的袭击?

“路鹤!”孟思期冲了过去,趴在他的身旁。

他浑身都在发冷,打着哆嗦,可这是七月天啊,即便是雨天,温度也很高,莫不是发了高烧。

她轻轻掰正他扑在地上的头颅,终于看清他的面孔,皮肤卡白,满脸都是汗珠,嘴唇白如薄纸,轻轻颤动着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路鹤你怎么了?”孟思期心慌得厉害,她抓起他冰冷渗汗的手掌,“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一定要撑住。”

她把他的手臂抬起来,想扛起他。

“思期……”从路鹤的嘴巴里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话,但是孟思期没听见,她贴近耳朵在他嘴边,“你说什么?”

“……”

她的眼里渐渐染上心疼的湿润,路鹤你不要出事啊,我知道来到三十年前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你千万不要出事。

“思期……”

他嘴巴动了动,孟思期还是没听清,她重又扛起他的手臂,“别说了,别耽误病情,我现在带你走。”

“不,不,抱……抱……”路鹤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抱?好,好,”孟思期拼命点头,“是不是冷,我现在抱抱你。”

孟思期坐在地上,将他冰冷的头颅贴着自己温热的腹部,将他肩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想用体温让他好受一点,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孟思期渐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路鹤的脸上开始浮现一丝淡淡的血色。

他的手臂缓缓动了,就在她不注意之间,路鹤双臂将她的腰紧紧环了起来,他将整个头都埋进了她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衬衫,她的皮肤感受到了他渐渐均匀的呼吸。

他好像慢慢恢复了健康,但是孟思期不知道要不要带他去医院,她轻声问:“路鹤,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行不行?”

他一动不动,但抱着她的腰却没有一丝松懈,孟思期又唤了一声:“路鹤?”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卧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正踌躇时,路鹤的薄唇动了动:“思期,让我抱抱你。”他的手抱得她更紧了,好像生怕她要离开。

孟思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路鹤现在生病了,他需要温暖,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这样近距离接触,这种肌肤相贴,在时间慢慢流逝当中,越发浓烈。

横跨三十年,她对于路鹤的经历从震惊到好奇,到认识他,熟知他,再到彼此无话不说,她感激他帮助过她,感激他成为刑侦路上的导师和朋友,更感激他为她做过的很多平凡却让人感动的事。

她不知道对于路鹤是什么样的感情,身边所有人似乎将她和路鹤联系在一起,这三十年的旅程似乎也因路鹤而起。

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她没有谈过恋爱,她更不知道男女相处意味着什么?

上次,路鹤说要追求她,她说的那句“在乎”的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路鹤在意自己的安全,她不想他出现意外。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路鹤的衣襟,望着他慢慢变得安静的侧脸,轻轻闭合的眼睑,还有已经缓缓染上血色的薄唇。

她开始在想,她的心里是否可以把他融进去,这辈子都把他融进鲜血跳动的心脏。

心脏跳动得厉害,他感受到了孟思期身上的温暖。

二十多年来,路鹤的心里永远都是冰冷的,空荡荡的,他终于感受到了和母亲一样的温暖。

“鹤儿,记住,不要发出声音!无论如何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妈妈永远都爱你!”

“是永远,鹤儿!”

但是她还是离开了他,二十多年了,路鹤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都是妈妈破碎的声音。

他分明记得,母亲身上拥有春风般的温暖,可是他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温暖。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去钢铁厂看钢铁出炉的那个夜晚,红红的焰火从高高的炉口喷薄而出。

她始终关注着他说:“你看鹤儿,好不好看。”

“好看。”他被牵着小手,他永远都记得那份火焰的色彩,象征着生命的色彩。

路鹤慢慢地发出微笑,他抱着眼前的人,好像重新感受到了温暖,但这份温暖和母亲是不同的。

孟思期身上的体温和气味给了他独特的感觉,每一次接触她,他全身的血液如同钢铁的火焰浓烈又湍急。

他深深记得父亲戴着钢铁厂安全帽,挥洒热汗,此刻的感觉就如同父亲的争分夺秒,如同他对钢铁事业的执着。

孟思期!

他不想离开她,他想要一直“占有”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哪怕像父亲那样跳入滚烫的炼钢炉!

“路鹤,是不是好了点。”

路鹤又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个让他感觉宁静又颤滞的声音,他没有回应,他假装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可以起身,他仍旧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如何,他要抓住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的腿好像麻了。”孟思期有点委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