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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阳城一样,衙门内同样忙碌,兵卒们不断将沈阳府库之中的钱粮搬出去犒赏大军,而吴高则是坐在中堂,手写一份奏疏。

耿瓛走进了中堂,也瞧见了吴高所写的奏疏。

不过只是瞥了一眼,他便开口说道:“浑河以北八万余人尽数迁往了辽阳,不过下面怨声载道,许多人都说要写信弹劾你。”

“随他们……”吴高并不在意这群人的弹劾,耿瓛见状也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检查了一下储备仓与府库,沈阳城内粮食足够我三万二千余人支撑半年,不过你确定我们能守住沈阳吗?”

耿瓛的话让吴高笔锋一顿,他确实没有把握在朱高煦的进攻下手中沈阳,只是他也没有其它办法。

铁岭城之所以能取得不少斩获,是因为他们借助了柴河,趁着渤海军分兵渡河时强攻来获取战果。

只是眼下沈阳城在浑河以北,加上浑河漫长,明军又不如渤海军行军快,那想要再复刻铁岭之战就十分困难了。对沈阳城的防守,只能从死守瓮城与城墙开始了。

吴高的不回答,让耿瓛心里一凉。

他自认在兵法上不是吴高对手,而如今吴高都不敢明面回答这个问题,那就说明这次驻守沈阳便是死守。

一想到那日渤海军的野战炮威力,耿瓛心头便蒙上了一层阴霾。

“铁岭到此地,对于我们来说只需要两日路程,对于叛军来说兴许只要一日半,算上其牧群渡河时间,兴许明日正午他们就能抵达沈阳城下了。”

“叛军所携带的粮食不多,只要能守住沈阳城一个月,这围就解了。”

吴高诉说局势,可他与耿瓛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真的能在朱高煦手下守住沈阳城一个月吗?

这个问题无人回答,或许他们的希望,都放到了大宁与山东的援兵上。

只是可惜,他们的希望终究破碎。

伴随脚步声传来,一名黑着脸的将领一路小跑进入衙门内,引得吴高与耿瓛看向他。

“江阴侯,燕庶人起兵谋逆,如今已经占据北平、永平二府了!”

将领步入中堂,带来的消息让吴高与耿瓛二人下意识对视,心情沉到了谷底。

“唏律律……”

就在吴高二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昌平城外呼声焦躁,数万大军齐聚城南十余里外,列阵对敌。

两方都打着“朙”字旌旗,不同是一边是将领大纛是‘房’,另一边是“燕”。

明军人多,约三万余人,燕军人少,仅有两万出头。

这五万人列阵迎敌,距离不过二百余步。

“殿下,这房昭与俞填还真如那几个牧民所说一样,带兵出了城池。”

燕军阵前,丘福与朱棣激动说着,朱棣则是目光不断在打量房昭兵团的阵型。

只是看了一会,朱棣便清楚了这支兵团的情况。

他用马鞭指着房昭兵团左右两翼的衔接处,老气横秋道:“这房昭没带大军磨合,便要出城来打俺,稍许你们率正兵往他中军插去,朱能与陈武率两千骑兵往他右翼包夹,俺亲自带三千人往左翼包夹。”

“殿下,这样不妥吧?我们还未清楚房昭实力,万一他们带了火器就遭了。”

丘福担心开口,可朱棣却胸有成竹:“听俺的便是,别说三万人,便是十万人,俺也破给你们看!”

“这房昭的三万人,对于俺来说,就像放羊一样简单。”

这一战他留下了张玉、孟善等人驻守永平与北平,以防大宁与山海关的兵马趁虚而入。

两万人,足够他击破房昭这三万人。

“擂鼓!”

朱棣高举马鞭,很快身后的擂鼓车便开始敲响擂鼓,而对面的明军阵中,居庸关守将俞填也看向了旁边那个不苟言笑的将领。

“都督,燕军要进攻了。”

俞填开口,房昭也颔首:“看到了,燕庶人轻敌,稍许看我如何擒他。”

话音落下,他也回头下令:“擂鼓!”

不多时,鼓声便在两军阵前回响,三万明军挺枪前进,左右两掖各一千骑兵不紧不慢的跟随。

与之相比,燕军只是一万五千步卒挺枪前进,左右却有五千骑兵不断游走。

当两军接近百步,双方各自的弓手已然准备,他们拉弓准备,在来到五十步的距离时各自放箭。

箭雨落下,却没有延缓双方各自的步调,偶尔有人中箭倒下,却很快被身后之人拉拽而走。

在双方距离靠近后,明军弓手纷纷退回阵中,反倒是燕军弓手有条不紊的收弓,从身后之人手中接过了丈三长枪。

这份镇定,让跟在房昭身旁的俞填心有不安,房昭也沉下了脸色。

“杀!!”

两个长枪方阵相撞,数千杆长枪碰撞,不断有人倒下被拖走,也不断有新的人填补上来。

这种时候,朱棣与朱能、陈武三人开始统帅五千骑兵前进,意图包夹房昭左右两翼。

“调左右骑兵,挡住燕庶人!”

房昭察觉到了朱棣的意图,当即做出调整。

很快,左右两翼的两千明军骑兵开始上前阻挡朱棣所部五千精骑,朱棣自己乘骑一匹黄骠马,手持长枪与麾下骑兵冲向前方一千骑兵。

相较于中军的正兵长枪碰撞,两方骑兵的碰撞显得更有冲击。

明军骑兵的任务是抵挡,因此无法使用骑弓来拉扯骑射,只能用长兵与之碰撞阻拦。

沉闷的马蹄声在这块平原上响起,朱棣亲自率领骑兵冲到敌阵前,挥舞着长枪,吼声如雷,杀气腾腾。

“杀!!”

“嘶鸣——”

血肉相撞的声音传遍耳边,不断有人受创落马,被后方来者践踏为尸体,也有人马术精湛,可才刚刚回到马背便迎来了另一名骑兵的长枪,悔恨坠马。

“都跟着俺的大纛,俺去哪你们去哪!!”

“是!!”

骑着高头大马的朱棣从敌阵中间冲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长枪,气势如虹,身旁与他凿穿明军骑兵的燕军骑兵纷纷回应。

他们调转马头,再度发起二次冲击。

相较于骁勇善战的燕军骑兵,山西骑兵已经多年没有参与到备边任务中,多年来一直在河套驻牧,因此当他们突出重围,看到自己身旁许多熟悉面孔消失不见时,他们便再没了与燕军骑兵二次冲击的勇气。

“换骑弓!”

骑兵千户左右下令,同时吹响木哨。

在他的吩咐下,幸存的八百余骑兵换成弓箭,准备与朱棣麾下骑兵拉扯。

见此情况,朱棣旋即勒马,直接放弃他们,往房昭后方迂回而去。

“都督!燕庶人绕道后军!”

“后军驻守,不要给他有可乘之机!”

房昭沉稳下令,然而未经磨合的兵团在仓促改换阵型后,很快便暴露出了致命的空隙。

后军与中军之间出现了一条四五尺的道路,而朱棣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儿郎们!跟俺走!”

朱棣一马当先,在左右护卫下往那处缺口冲杀去。

后军指挥使试图指挥后军合拢,可传令的速度比不过朱棣骑兵的速度快。

顷刻间,长枪与骑兵碰撞,兵卒被撞飞,战马被刺中栽倒,长枪断裂。

朱棣率军将后军与中军衔接斩断,并开始包围后军,裹挟他们往后而去。

这一幕,就好像牧羊犬分割羊群,哪怕羊群再有实力,可一旦它们阵脚松动,便只有被裹挟的结局。

朱能与陈武一直在等着自家殿下,眼看后军被裹挟截断,他们二人立马率军舍弃右翼明军骑兵,往来不及更换军阵的中军身后掩杀而去。

“中军换后军!”

房昭意识到了不妙,可他的意识与他的军令一样落后。

消息还未传到后方,朱能与陈武便率领二千骑兵从长枪阵身后发起突击。

二千骑兵贯入阵中,没了长枪列阵的阻碍,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中军横冲直撞。

如朱棣战前所说一样,他对付着三万人,与牧民放羊别无二样。

中军被袭,这让前军兵卒士气跌落,不断被燕军正兵打得向后退去。

“都督!我们败了,撤退吧!”

俞填急的面红耳赤,房昭也不敢置信的看被搅乱的中军,以及节节败退的前军。

“撤……”

他无奈下令,俞填连忙去指挥中军,将未被搅乱的部分兵卒整编为后军,舍弃了被裹挟而走的后军和被搅乱的部分中军。

他们开始列阵退走,朱棣见状当即大呼:“房昭败退,降者不杀!!”

“房昭败退,降者不杀!!”

燕军的声音,让被裹挟的后军惶恐,他们列成圆阵自守,不断遭遇朱棣所率骑兵的箭雨打击,士气本就跌落谷底,再听都督房昭败退,一时间阵脚自乱。

怀来卫指挥使刘真闻言看向前军与中军方向,这才发现中军被搅乱,前军与部分中军开始结阵退走。

“大哥,咱们失了阵才让中军被包了饺子,撤回居庸关也要被论罪,不如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