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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北边不服从朝廷的各部都已经被荡平,你现在虽然强大,但还能比当年的西阳哈强大吗?”

西阳哈无疑是明初女真诸部中的一个传奇人物,但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也逃不过被大明正法的下场。也吾巨并不认为自家儿子比当年的西阳哈强大,毕竟西阳哈的背后还有兀良哈,而自家儿子的背后原本就是大明。

现在发展起来了,觉得大明已经没用了,这显然不合道理。

“母亲,你看好吧,看看我是怎么击退那个姓陈的将军。”

猛哥帖木儿依旧保持自信,也吾巨见状只能叹气返回了院子内,而猛哥帖木儿依旧在看不断加固的城池。

此后数日,陈昶不断在砍伐树木,修建官道,猛哥帖木儿则是在加固城防,将当初从明军那里获得的铁料冶炼为粗糙的甲胄。

至于朝鲜,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猛哥帖木儿有反心的消息被使臣河仑带往了登州城。

登州知府得知消息,当即安排海船护送河仑南下。

待河仑抵达南京的时候,已经是冬月的尾巴了。

在平均气温比后世寒冷一度的这个时代,冬季的飞雪无疑要比后世提前半个月乃至一个月。

因此,当河仑得到接见并走入皇宫的时候,整个紫禁城已经成了红墙白雪的世界。

太监们正在清扫积雪,见到远处的河仑时,他们会露出怨恨的目光。

之所以会露出这样的目光,主要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的身份都是被阉割送入宫中的高丽人。

除了太监,朝鲜的秀女也是一绝。

在南京紫禁城中,大概生活着六千余名太监,两千余名宫女。

这其中,朝鲜的宫女太监便占据大半,这次河仑前来大明,更是又带来了一百名精挑细选的朝鲜宫女,准备分成两份送给内廷和东宫。

“殿下,朝鲜使臣河仑已经到了。”

春和殿内,在朱高煦批阅奏疏的同时,殿外响起了班值太监的声音。

朱高煦闻言,头也不抬的开口:“宣!”

对他而言,东海府猛哥帖木儿叛乱这种事情不过是小事,甚至朝鲜的国策也是小事。

当下的他,主要注意力正放在山河四省的新政上。

山西、北直隶、河南三地已经开始推行行政,在五万胥吏和五万教习的加入下,三地的许多风气开始得到约束,各地土地开始进行丈量,官学开始建设并准许报名。

除此之外,此前一些年久失修的工程也得到上报,将隐患杜绝在摇篮中。

推行新政在朱高煦看来就是在花钱,而事实也是如此。

随着一京二省的六千多本土胥吏被裁汰,朝廷确实节省了不到七万石的俸禄。

然而五万胥吏和五万教习的加入,立马让三省的俸禄支出达到了三百万石。

对于大明来说,这几乎是全国田赋收入的十分之一,而一京二省每年的田赋收入仅有四百万。

也就是说,如果算上官员和驻军兵马的俸禄与军饷,一京二省无疑陷入了负收入中。

不过事情不能这么简单来看,例如这次随着十万胥吏、教习的涌入,整个一京二省的问题得以暴露,光是从六月份开始的丈量田亩、屯兵改民、人口登记就让大明朝廷受益匪浅。

虽然仅仅过去半年,但一京二省各项纸面数据都得到了提升。

首先是一京二省三十几个卫所率先改革,改革结果是仅保留十九个卫,并且留下的都是战兵,剩余的二十几个卫则是全部裁汰为民,卫所的军屯田按照人头均分。

三省屯田卫所的裁汰,无疑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军屯籽粮进一步下降,不过这不要紧,因为南洋和东北、西南的屯田卫所会与日俱增。

朱高煦就是要把武官的利益从原本的两京十四省,转变到中南半岛和南洋、东北地区上。

只有这样,这些武官才会在重视自己利益的同时,注重到这些偏远之地。

因为如今在两京十四省外戍边的卫所不仅需要组织屯田,还需要负责地方矿产的开发和转运入京。

这其中他们能昧下多少,这点从正在朵甘开采金矿的木家就能看出。

就西厂探子给出的消息,木家去年在朵甘的三塘、昌都地区开采的黄金价值不下五百两,但木土以投献的方式向朝廷献金二百两。

也就是说,木土自己留下了三百两。

对于朱高煦来说,他不会在意这些,毕竟开采金矿的人力物力都是卫所自己付出,朝廷能坐着收税就足够。

况且,朝廷在南洋、安南等地的卫所军屯籽粮也在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增加。

仅旧港宣慰司,今年预估的军屯籽粮数量便达到了七十万石,这个数量已然不少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将注意力放到了北直隶三地丈量田地、清查人口后的情况上。

与此同时,作为使臣出使大明的河仑也走入了春和殿内,来到朱高煦面前五拜三叩。

“平身,赐座。”

朱高煦淡然吐出这句话,一旁的班值太监便为河仑抬来了椅子。

“谢殿下……”

河仑作揖回礼,而后小心翼翼的入座。

在坐下之后,他才缓了一口气,对朱高煦作揖道:“殿下,东海府……”

他将猛哥帖木儿有反心的事情说了出来,朱高煦并不觉得奇怪。

猛哥帖木儿这个人一开始本来就是井底之蛙的人物,在历史上仅因为招抚圣旨没有提到他,他便桀骜的想要拒绝招抚。

要知道当时的他手下不过才一千多人,并且大半都是妇孺。

如果不是他母亲规劝他,兴许他早就死在当地了。

当然,他之所以桀骜是因为眼界太小,之后他接受招抚并前往南京后,他立马就意识到了大明的强大,并紧紧抱住了朱棣的大腿。

朱棣对他也比较喜欢,因此在北征路上也带着他,事后他返回建州左卫时,朱棣还赏赐了他不少东西。

不过这一切也都只是他的伪装罢了,这一点从他的儿子董山就能看出。

如果猛哥帖木儿真的对大明忠心耿耿,朱高煦不相信他所教导出来的董山会坏到哪里去。

然而现实就是,董山在土木堡之变后,自以为大明已经虚弱,开始不断的入侵辽东,劫掠当地百姓。

不仅如此,董山也延续了猛哥帖木儿的传统,在接受大明官职的同时,还私下接受朝鲜的官职,可谓两头吃。

如果不是朱见深果断,派遣大军将董山荡平,震撼了建州其余二卫和海西等部女真,那兴许女真人对辽东的劫掠还会日渐频繁。

从董山本人身上,就能看出猛哥帖木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没有走出乡里的暴发户,觉得自己有千余甲兵就了不起了,甚至强大到可以击退明军。

尽管这种话听上去令人发笑,但在没有见过外面花花世界的猛哥帖木儿来说,这便是他认为的世界。

既然是他所认为的世界,那朱高煦不介意打破。

“传令给陈昶,让他不用顾虑,夷平建州中卫。”

朱高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河仑吓出一身冷汗。

对于武力衰弱的朝鲜来说,想要单独荡平猛哥帖木儿一部,起码需要调动平安道和江原道的近万兵马才能做到。

可对于大明朝来说,猛哥帖木儿就好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山匪般,随手可平。

两国的差距,正在不断加大,而这一切主要来源于……

河仑隐晦看了看朱高煦,片刻后开口道:“殿下,臣听闻日本动荡,因此想询问朝廷,能否让朝鲜……”

河仑将李芳远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了朱高煦,不过朱高煦听完却依旧没有放下朱笔的样子,似乎认为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日本的事情不会出现任何变故,朝鲜国内的钱荒一事,孤也已经知道了。”

“针对你们钱荒这一事,大可不用着急,可以等等下西洋舰队的返回。”

朱高煦依旧轻描淡写,河仑听后却坐立不安:“舰队返回?”

“嗯。”朱高煦应了一声,抬头瞥了一眼河仑:“你们想要的,海外会有,并且比从日本身上获取更为容易。”

“不过西洋之地的所有产出,依旧要走满剌加海峡,让朝廷从中抽取赋税才行。”

“是……”河仑听得迷迷糊糊,还想再仔细询问,不过朱高煦低下头后,站在他身旁的班值太监却为朱高煦斟了一杯茶。

那意思很明显,便是送客的意思。

河仑见状,只能起身行礼,迷迷糊糊的走出了春和殿。

待他转身时,朱高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河仑背影。

以当下朝鲜的国力,只要脱离了东北亚,那不论放在世界哪个地方都是区域一霸的存在。

这样的国力,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