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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老朱用冯胜和傅友德的性命让自己知道什么是权力,如果不是朱允炆步步紧逼,不给自己留活路,如果不是历史上朱瞻基对自己所做种种……如果不是这些,朱高煦根本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他会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被一个个人,一件件事给逼到这种地步的。

他不是没和朱允炆示好过,服软过,可他没给自己机会。

“我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走出应天府了,也有十五年没有执铁枪,骑快马,奋勇厮杀了。”

朱高煦声音中带着几丝唏嘘,皇帝固然好,可战场上那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他却难以忘记。

他瞧着自己的手,随着年龄增长,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对于兵法也更为深透,可他却再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我有些想吉林城了……”

呢喃一声,朱高煦缓缓放下了手,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郭琰拿来枕头给他靠上,自己则是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温存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三个时辰,朱高煦便被宫女叫醒,疲惫的穿着常服前往了春和殿。

他来到春和殿的时候还是卯时,虽然朱高煦不举行早朝,但架不住六部的这些尚书觉少,一大早就来春和殿找到了他。

“殿下,千岁……”

唱礼声响起,朱高煦昨夜的埋怨便荡然无存,他继续恢复平日的稳重,大步越过群臣,走上位置坐下。

“平身、赐座!”

熟练的话语再度说出来,朱高煦想看看夏原吉他们几个到底想干嘛。

“殿下,经过昨日一天一夜的核查,三宝太监带回的金银与货物数量确实和文册上相差不大。”

“此外,这份是浙江新政推行查抄文册,一共查出涉贿官员一百二十四人,胥吏一千七百五十六人,豪强富户八百余户。”

“查抄金六万四千余两,银一百七十五万三千余两,钱四百七十万余贯,宝钞一千三百二千余万贯,宅院……”

“新政推行中,有一万六千余名暴民阻碍,均被缉拿扣押。”

户部尚书郭资毕恭毕敬的将浙江新政推行情况禀告,主要说了查获金银的情况。

说实话,以浙江的体量,查获金银和涉事的官员只会比江西多,不该比江西少。

如果不是出于均衡新政派的想法,浙江这次起码要被朱高煦掘地三尺,而浙江乡绅富户的反抗力度也会比现在更大。

朱高煦提前两个月提醒,兴许大部分士绅豪强根本没办法联合官员胥吏修改文册。

现在被推出来的这群人,不过是给朱高煦一个交代罢了。

“七百余万贯,也不错了……”

朱高煦听后颔首,对夏原吉和郭资同时说道:“吏部和户部相互配合,此次涉事的暴民牵连父子三代,发配琉球府。”

“官员及豪强富户、胥吏,同样牵连父子三代,发配……北洲宣慰司。”

朱高煦虽然不想弄死浙西派,但不代表他会对这群豪强士绅和贪官污吏纵容。

发配北洲宣慰司,这兴许比杀了他们还难以接受。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洋航道还不健全,按照过往的经验,这二千八百多人起码能牵扯出两万人。

发配两万人前往北洲,最后能活下来多少真的很难说。

“臣等领命……”

夏原吉与郭资领命,朱高煦继续道:“现在国库之中还剩下多少存金和可用白银、铜钱?”

“此外,永乐通宝又发行了多少,有多少流通海外?”

朱高煦的两个经济问题提出,郭资不紧不慢道:

“黄金三百九十六万余两,白银三千二百六十余万,旧钱及铜锭折色约两千万贯左右。”

“永乐通宝发行至今,合计发行四千二百余万贯,由于面额不同,所以具体的枚数还得去铸币场查才行。”

“至于铜钱流通,基本都是在国内,但随着商人在小西洋和朝廷在东洋贸易,因此有不低于三百万贯流行海外。”

郭资开口解释,朱高煦点头道:“不用收紧,朝廷现在发现了不少铜矿,铜料充足。”

“这四千二百万永乐通宝背后,想必回收了不少钱吧?”

“回殿下,确实如此。”郭资汗颜道:

“过去十四年,回收旧钱近六千二百万贯,经过重铸后,仅的钱五千七百余万贯,少了五百万贯……”

“这么多?”听到消失了五百万贯,宋礼与金忠啧啧几声。

“旧钱市场如此,总归会有消耗,朝廷不担着,就只有百姓担着。”

朱高煦对宋礼与金忠不满道:“这担子太大,百姓担不动,只有让朝廷担着了。”

在朱高煦看来,十四年五百万贯并不多,最少比起日后海外的七八百万金银来说,五百万贯并不算多。

这些年市场上的假钱越来越少,被捣毁的假钱工坊也越来越多,渐渐鲜有人敢于铸造假钱。

等永乐通宝彻底占据市场,届时大明的经济环境会好上不少。

“既然朝廷有钱了,那么云南的改土归流也就加快进度吧,这次依旧是黔国公和曹国公挂帅,颖国公协从。”

“除此之外,镇远、建昌、宁远、陇川等侯伯爵一应参加,四川、湖广、贵州、广东、广西、交趾等六个都司兵马皆听从三位国公节制。”

朱高煦对不远处的班值太监开口,同时又对郭资道:

“拨五百万贯给三位国公,此战要打得漂亮,我不希望再看到叛乱土司。”

“臣领教令……”郭资爽快应下,毕竟现在国库里确实充裕。

“明年募吏员五万,教习十万,对湖广、福建、广东推行新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朱高煦终于将新政对向了剩下的三个布政使司。

不出意外的话,新政最迟在永乐十六年就会结束,朱高煦也会在那一年给朱棣一个满意的答卷。

“殿下,是否要对西北、西南、东北进行铁路勘察?”

工部尚书黄福突然站出来开口,在他看来朝廷现在确实有钱了,既然如此,那完全可以提前勘察另外三条铁路的路线。

要知道这三条不比两京铁路,不管从地理还是地势都难过两京铁路太多。

两京铁路的勘察都花了一年半,更别说这三条了。

“勘察可以,但修建还是等一等。”

朱高煦交代了一声黄福,又对兵部尚书金忠道:“铁道兵马司可以筹建了。”

“臣领教令……”

金忠作揖应下,朱高煦扫视众人一眼,满意点头:“无事便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夏原吉几人作揖告退,朱高煦也坐在位置上,安静看着他们离去。

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了春和殿,在南京紫禁城内走动起来。

巅峰时文武近万,吏员数万的南京城,由于迁都而变得冷清了起来。

殿阁的大学士前往了北京,纪纲和陈瑛等人也是一样。

六部衙门和都察院北迁半数人,拖家带口近二十万。

虽然没有走出紫禁城,但昨日南京的情况朱高煦已经看了,确实比之前冷清了些。

不管是在文华殿前的广场上,还是在武英殿、奉天殿的广场上,能见到的兵马和官员数量都比曾经少了太多太多。

相比较外廷,内廷更加冷清,曾经的十几位妃嫔和上千名宫女,两千余名太监纷纷随朱棣前往了北京。

现在维护内廷的,是朝鲜国王李芳远上贡的三百朝鲜太监和五百朝鲜宫女。

不出意外,他们会在这冷清的南京宫城待一辈子。

南京的宫城会冷清,但南京城却不会。

现在的南京再怎么冷清,十几年后也会变回曾经的繁华,甚至超过。

迁都北京必须要走,而北京也是最合适修建铁路的国都。

南京有长江,西安太贫瘠,洛阳面积太小,开封无险可守,唯有北京才适合大明,而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也将成为北京面对海上的炮台。

只可惜,虽然各类条件都是北京占优,但是面对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南京城,朱高煦还是不免发出唏嘘。

“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住几年,日后是否又还会回来。”

走在城墙马道上,朱高煦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却又在片刻后被他笑着摇头清空。

“去了北京又如何?”朱高煦站在一处女墙,眺望着宫城外的皇城,心里有些难受。

“不过是又换了一处‘囚禁’我的地方罢了……”

念头落下,朱高煦转身继续在城头马道走动起来,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