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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涣作揖,朱瞻壑没有回应,可王涣依旧道:“即便是自家兄弟,也需要有足够的防备心才行。”“当年陛下收复南京时,大殿下心里又何尝不想登临帝位,只是苦于实力不够罢了。”

“如果大殿下实力足够,现在的情况恐怕就很难说了。”

“以臣看来,您的实力并不足以压制二殿下,能依仗的仅有黔国公府和武定侯府,但陛下绝不想看到您依仗黔国公府和武定侯府。”

“敢问殿下,若是没有了武定侯府和黔国公府,您还有其它支持您的六军势力吗?”

“我……”朱瞻壑想回答有,但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有什么铁杆支持他的其它军队势力。

“陛下当年曾经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而殿下只注重庙堂,不注重拉拢将领,这么做迟早要吃大亏的……”

王涣提醒了朱瞻壑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朱瞻壑也知道这是自家父亲让王涣来教导自己。

沉吟片刻后,朱瞻壑这才开口道:“你替我给孟懋、王戎、大兄他们送去消息,让他们来我的院子吃顿饭。”

“是!”王涣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朱瞻壑还在坚持在陇川时的迂腐。

现在朱瞻壑既然想通了,那朱瞻圻那边即便不断拔擢也没用,他毕竟是庶子,何况张贵妃的娘家并不如自家殿下的强大。

想到这里,王涣躬身回礼,紧接着为朱瞻壑安排去了。

朱瞻壑见状回到了衙门内,与正在逗弄太孙子的朱棣作揖道:

“爷爷,孙儿与孟懋、王戎大兄他们约了饭食,便不与您今日共用晚膳了。”

“嗯?”朱棣闻言略微诧异的看向自家大孙子,他没想到大孙子突然开窍了,居然懂得拉拢人了。

“好,你这段时间在军中多走动走动,和将领们熟络熟络。”

朱棣本就觉得大孙子过于正直,正直放在大臣身上很好,但放在皇帝身上就不行了。

现在听到大孙子居然开窍,他自然没有不支持的道理,甚至还提醒起他多和将领走动。

朱瞻壑闻言,当即也知道过往的自己确实做的不太好,居然连宠溺自己的爷爷在得知自己的做法后都选择支持,这说明他本该很早就做这件事,但他一直拖到了现在。

“那孙儿告退了……”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朱瞻壑转身离开了衙门的正厅。

也在他开窍的同时,漠北诸部已经开始前往忽兰忽失温汇合。

得知阿力台的举动,在路上的马哈木尤为生气。

“这个蠢材,还没开打就露怯,说好的里应外合,现在成为了堂堂之阵,这要怎么打?”

黄昏下,帐篷内,马哈木脸色阴沉痛斥阿力台,坐在他面前的也先和脱欢也脸色不好看。

“阿布(父亲),我们能还要去掺这趟浑水吗?”

脱欢性格稳重,老实说他并不想和大明撕破脸皮,甚至他认为他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出卖阿力台来换取一份投名状,以此来和大明保持和平关系。

朱棣和朱高煦始终会死的,当十几年的狗没什么,延续部落才是他们应该想的事情。

“怎么,你害怕了?”

马哈木脸上浮现不快的表情,脱欢皱眉道:“上次作战,明军战力斐然,我们明显不是对手,这次明军的骑兵几乎与我们相当,真打起来很难说。”

脱欢没说的太难听,在他看来,真打起来不是很难说,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也先,你觉得呢?”

马哈木质问自己的孙子,而年轻的也先闻言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一战,但当年他们被明军逼着前往盆兰州就足以说明明军的实力如何。

“哼!”见他们父子二人犹犹豫豫,马哈木冷哼一声:

“我从没想过要从正面和他们作战,我想的只是让他们退兵,或者借他们的手除掉阿力台和太平、把秃孛罗他们。”

“只要他们遭受重创,然后我们再将他们吞并,那我们就能慢慢休养生息,在日后寻找机会。”

“可明军有火车……”脱欢还想劝说自家父亲,马哈木闻言却大笑道:

“脱欢,你还真的相信他们的鬼话啊?”

显然,马哈木根本不相信有什么能日行千里,运输数千石粮食的存在。

他与把秃孛罗、太平、阿力台不同,这些人可以借助互市资格前往大明,同时能看到关于火车的踪迹,但马哈木不行。

他在盆兰州待了那么多年,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大明和以前大明有多大的差距。

火车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太平几人为了让自己加入联盟而胡诌的鬼话罢了。

“如果没有这东西,那明军怎么能运送足够五万骑兵吃的粮食豆料来海喇儿?”

脱欢质问自家父亲,马哈木却依旧执拗的摆手:“不过是调动了足够多的民夫罢了。”

“这也说明,朱棣为了打这一仗耗费了不少钱粮。”

“一旦这次他们无功而返,那接下来好几年他们都不会再对漠北用兵,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按照我之前交代的,遭遇战事不要着急,避免和明军作战,主要以骚扰他们粮道为主。”

马哈木继续着自己的计划,脱欢闻言只能无奈点头。

在他们筹谋计划的同时,远在大漠以南的北京城武英殿却迎来了新一轮的争吵。

“出口和内销是两条路子,出口已经饱和,而且各国金银开采速度不如朝廷。”

“现在许多藩属国都在因为金银问题而在减少和朝廷贸易,他们能出口给朝廷的也不过就是香料,一年积累的财富还不够一艘船的布匹。”

“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推行蒸汽纺织计划,我不同意。”

清晨、武英殿内,徐硕冷着脸表明态度,杨溥、杨荣等人也看着王回,面露不善。

薛瑄夹在两方之间,不禁汗流浃背,而王回面对三人的冷脸,自是脸色阴寒。

“如果不推动蒸汽纺织,那朝廷的财政最多三年就会出现问题,更不用说今年朝廷还要对西南用兵,又得调拨二百万贯。”

“南征北战,兴修工程,今年负支出最低也要一千二百万贯。”

“你们来说说……这笔钱,怎么解决!”

王回站起身来拍在桌子上,声音大得让人耳膜生疼。

朝廷的财政出现问题,现在只有蒸汽纺织化能解决问题,这群人以百万织工生计为借口,却不想想朝廷如果没钱了,那就不是百万织工的事情了。

“开源节流,当下完全可以将各地工人的工钱下降。”

“对,老实说朝廷给的工价太高,虽然惠民,却损伤了朝廷。”

杨荣与杨溥实事求是的讨论着工人工价问题,而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问题,因为在现有的工程中,工人工钱在工程耗费的占比达到了四成半,剩下五成半才是材料费用。

王回自然也知道降低工人工钱可以解决许多事情,但问题是现有工程基本都在北方,而北方又以新政派为主。

降低工人工钱,这对于他们来说等于剜肉补疮。

“我看不是吧?”

王回自然不会干这种剜肉补疮的事情,他要是敢干,他这个位置明天就得被别人顶上,所以他只能说道:

“大明朝一万万百姓,每年起码要消耗五万万盐,这些年盐政改革,地方盐税每年都在提升,去岁除去江南,其它两京十三地更是达到了二百八十万贯。”

“江南之地占据朝廷五分之二的人口,怎么去岁的盐税才八十万贯?”

“我看这盐税就是被某些人给中饱私囊……”

“王惟中!”杨溥猛然站起,王回也丝毫不惧:“怎么!敢做不敢认?!”

“这还只是盐政,江南的茶政我还没提!”王回走出自己的位置,走到了徐硕几人面前,步步紧逼道:

“国初在南直隶严禁私茶,正因如此,南直隶的茶税收入达到六十余万之多。”

“眼下距离国初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南直隶的人口翻了一半,但去年怎么茶税才上交了七十四万贯?”

“南直隶都如此,更别说浙江、福建、江西了!”

王回言之凿凿,同时对偏殿一直没出声的朱高煦作揖:

“陛下改革茶政,收上来的税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现在朝廷缺钱,作为臣子的不想办法,反而在这里推卸责任。”

“若是天下茶政都没有起色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各地茶政都有了起色,唯独江南的茶政迟迟不见效果。”

“杨学士,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江南的茶盐政策到底是推行不下去,还是有人根本不想推!”

王回言辞犀利,杨荣却也不是哑巴,他当即回怼道:

“王惟中,江南没有铁路,有茶也难以流通出去,你告诉我怎么卖!”

“江南水路发达,怎么卖不了?!”王回继续道:

“自永乐到如今二十五年时间,朝廷对江南水路疏通的工程还少吗?”

“陆路走不了,那就走水路,东拉西扯半天,不过就是想要掩饰自己的无能罢了!”

王回不给杨荣机会,直接快步走到偏殿前重重跪下叩首:

“陛下,您都已经听到了,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地官员渎职严重,请陛下治罪!”

沉闷的叩首声在殿内回响,那声音只是听到,便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一时间,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