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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回可以从轻发落,那无疑能让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心中落下一块巨石。

“依律,王回是何罪刑?”朱高煦开口询问,刑部尚书金纯闻言作揖道:“依新律,行贿者次受贿一等,根据数额判定流配至夺职不等罪刑。”

“王回所行贿之数额,应当流配还是夺职?”朱高煦继续询问,金纯却迟疑了:“这个……”

在报纸的推波助澜下,新春时分的王回名声早已开始传播,如果自己对他判刑,那不管是流配还是夺职,他金纯恐怕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故此他才显得犹豫不决。

“怎么,罪名如此清晰都无法处理吗?”

朱高煦质问金纯,金纯闻言这才作揖道:“臣以为王惟中虽然触犯行贿之罪,然此事全因颜李二人所起,不能将罪责归于他的头上,理应从轻发落。”

“说罪刑”朱高煦直接质问结果,金纯闻言却道:

“臣以为,夺职归乡最为妥当……”

说出这话,金纯便知道,自己恐怕要被家乡的百姓戳脊梁骨了。

不管是士绅富户还是百姓,他们都会对自己的脊梁骨猛戳。

前者是觉得自己包庇王回,后者则是觉得自己惩处过重。

想到这里,金纯便是一阵唏嘘,而金台上的朱高煦闻言也颔首道:

“夺职王惟中,其京中家产尽数充公,着其回乡,无旨意不得随意出吉林府。”

“臣领旨……”金纯叹了一口气,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作揖应下。

在这对君臣决定了王回的罪刑后,纪舒却继续作揖道:“陛下,理应将李、颜二者之案结案,避免影响朝廷运转。”

“陛下,颜李二人不过是主谋,下面还有许许多多帮凶没有清查干净,绝不可定案!”

纪舒话音才落下,杨荣及杨溥等人便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他们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能打击新政的机会,颜李案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

在过去不到半个月时间里,杨士奇就已经凭借颜李案中追查得出的账本抓捕了七百余名官员。

这数量看似不多,但要知道这只是半个月时间,而且这七百多名官员大部分都是正七品以上的官员。

他们能牵扯出来的官员都将被论罪夺职或流配、处死,这群官员所空缺的官职,也都将由清流推荐的举人给占据,是一次扩大清流可控范围的绝佳机会。

新政派势大,眼下清流连南直隶、江西、浙江这三个地方都守不住。

借助这个机会,他们兴许能得到湖广、福建、两广等地的不少官职。

“陛下,臣……”

“纪左少卿,你如此包庇颜李案涉事官员,是否是因为你也是其中之一?”

“荒谬!”

“若是荒谬,那就当依罪论处,何来中止查案一说?”

庙堂上没了王回,杨荣杨溥在嘴皮上的功夫可就无人压制了。

纪舒被二人怼的不敢答话,其余新政派官员也纷纷皱眉。

随着颜李被捕入狱,许多新政派的中流砥柱都因为涉及贪腐、行贿而被收监,现在的新政派就好像一个失去了头的巨人,有力量却不能集中打出。

他们自然可以针对杨荣和杨溥,但关键在于这么做会不会让皇帝对他们产生更多不满。

“好了,此案继续追查,不容商议!”

朱高煦开口打断了众人,随后将目光投向户部尚书郭资。

“依照旧制,户部奏事吧!”

“是……”郭资站了出来,自朱棣成为太上皇后,他便不再参与任何党争之事,专心致志的为新君办事。

他所在的燕府派虽然势弱,但旁人也会顾忌燕府派加入的后果,所以他才能如此悠哉。

“去岁,天下户数一千九百七十二万六千余,口数一亿余三百七十六万。”

“天下田亩数为六百八十九万四千九百一十三顷,又余二十七亩八分。”

“朝廷所入田税、商税、关税、矿税合计折色为四千八百三十二万六千三百二十七贯五分三千,存金二十二万二千三百一十六两五。”

“此外,抄家折色所获约二千七百六十万贯左右。”

郭资将去年朝廷的整体收入情况进行汇报,可以说抄家成为了去年的一个大头,而颜李案无疑成为了堪比“癸卯案”的又一大案。

不算金库的黄金岁入,可调动钱粮也达到了七千六百万贯左右。

“去岁,朝廷行政支出约三千二百万贯,六军都督府军饷及军费支出二千二百余万贯,工程上的维护和支出约九百六十万贯,国债偿还六百余万贯。”

“仔细算来,朝廷去岁结余六百余万贯。”

“如今,国库及天下常平仓之中积存折色尚有三千七百余万贯,另有不可动的金库黄金五百二十余万两。”

“当仅有二百余万国债尚未偿还,洪熙十三年连本带利,约二百四十六万。”

郭资将情况尽数汇报完毕,可以说如果不是去年抄家得到了两千七百多万贯,那国库现在恐怕已经空虚,而非结余了。

大明朝的正常财政也就五千一百万贯左右,但其中二十二万两的黄金不可动,所以实际可以动用的就是四千八百万贯左右。

相比较财政收入,大明的支出无疑让人绝望。

七千万贯的支出,可以说是洪武年间财政收入最高时两年半的总收入。

尽管这其中六百余万是还债,九百多万是地方的工程支出,但不管再怎么减,正常的维护却还是需要最少三百万贯。

大明的行政支出中,大头是官吏支出,其次是教育支出,然后才是兵马司支出。

至于军费,突然暴增的原因还是因为北征和西南备战,这两场战役就调拨了四百万贯,如果算上犒赏,那就是七百万贯。

正常情况下,如今的军费在不发动战争的情况下,已经下降到了一千五百万贯。

不过不管再怎么算,大明的支出也依旧保持在了五千万贯左右。

从财政来看,如果能停下铁路建设和战争,明年就能实现收支平衡。

只可惜,各类建设是不可能停下的,因为这些建设解决了北方上千万人的生计,而后续的维护也将解决上百万人的生计。

大明朝的财政还在不断上升,全球市场的蛋糕还没吃完,海外做大的蛋糕也是同样。

朱高煦没有记错的话,欧洲在三百年时间里从美洲运出来的白银起码四十亿两,黄金七千多万两,至于日本向中原出口的白银则是在三到四亿两。

这三百年平均下来,欧洲平均每年从美洲获得二十多万两黄金,一千三百余万两白银。

当下的大明从美洲获取的黄金白银数量约有这数据的六成,日本的白银出口则是很稳定在二百万两左右,此外还有南洋的黄金和铜锭。

每年平均价值近八百万两的黄金白银和铜锭流入如果放在其它国家,那绝对是一场金融风波,但对于大明这样体量的国家,那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仅去年而言,大明新生人口便达到了三百八十余万,平均下来每个新生儿也不过两贯多。

以现在的金银开采速度,加上海外黄金不流通市场的情况,即便白银和铜锭数量翻一倍也不会出现问题。

真正的难题在于货币的流通,而这些货币的流通极大依赖朝廷的建设工程。

只有通过这些建设工程,才能把货币流通到百姓手中,让钱动起来。

即便这些钱会被各种手段聚集在那不足1%的人手中,朱高煦却也能通过抄家来重新分配。

这一手段玩好,大明还能再昌盛三百年。

这般想着,朱高煦仔细聆听了接下来其它五部衙门的汇报。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所有的事情说完,大明朝的情况也就出现在了朱高煦的脑海中。

这是一个人口占据全球五分之二,宗藩疆域占据全球三分之二的庞大帝国。

执政这样的一个帝国,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现在有了铁路,大明在本土陆地上的统治已经不成问题,剩下的问题是在海上。

面对海外的疆域,仅仅只有轮船是绝对不够的,必须搭配上能够快速传递消息的科技才能维持庞大的宗藩疆域。

如果宗藩体制坍塌,那日后想要再重建可就困难太多了。

电报,这个四百多年后的产物成为了朱高煦心心念念的东西,但对于如何将其实现,朱高煦本人却是一头雾水。

只是他知道,不管耗费多少年心力和时间,大明朝都必须在上升期将它弄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渐渐飘走,故此起身向金台下走去。

鸿胪寺卿见状,当即唱声:“散朝!”

“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倒拜服一片,虽然这样的场景能满足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但唯独满足不了朱高煦。

他所要的,必须是跨越了时代的结果,不管是科举还是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