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数据治国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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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百官基本不清楚西厂和锦衣卫的数量,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恰好,朱瞻壑便是其中一人,而当下锦衣卫的数量是四万八千余人,西厂数量是一万五千余人。他知道,但他不能说,但他可以回答江淮的这个问题。
“锦衣卫若是想要查这几十万储户,虽说比较困难,但也只是费些力气罢了。”
他如此作答,在场其余三人便纷纷清楚了朝廷对天下的监察力度。
“以当下的增长速度,大约五年左右,应该就会重新达到60%的比例。”
江淮话音落下,随后开口继续道:“自洪武到如今,天下的土地兼并并不夸张,大部分土地还是掌握在普通百姓手中,这放在其它朝廷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处理本朝事情的同时,万不可以依照前事来判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淮没把话说的太明显,但众人都知道本朝和历朝历代最大的区别。
大明开国六十多年,前前后后兴起九场大案,平均每七年就是一场大案,并且每一场牵扯范围都越来越大。
尤其是洪熙年间的癸卯勋臣案和乙未颜李案这两场,几乎每场烈度都堪比当初的“靖难案”。
几十万人的大案,每一场都是对中高层的大洗牌,也正因如此,阶级才不会那么固化,朝廷才会有多余的钱粮去扶持百姓,而百姓也依靠着朝廷的帮持实现阶级跃迁。
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朝廷不会对付他们,可一旦不老实,想要寻求自己的政治代言人,那朝廷就得收拾他们了。
官商勾结是永乐、洪熙年间最为忌讳的事情。
“你口中所说的治内,是准备怎么个治法?”
朱瞻壑沉吟许久后开口询问,江淮也作揖道:
“现在臣还不敢断言,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下一次大案或下下次大案的爆发时间。”
“你是说时间间隔?”陆愈侧目看向江淮,他没想到江淮都察觉到这点了。
二人打着哑谜,王骥则是比较老成,不管二人的话朱瞻壑是否听懂,都主动开口解释道。
“朝廷履兴大案,以历朝历代的例子来说,一场大案最起码可以管十余年太平安康,但朝廷却十分频繁。”
“臣想,这似乎是与当下发达的交通有关系,这交通让财富集中的速度变快许多,故此一场大案能管住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除非将这群硕鼠一网打尽,不然一场大案,无非也就是管几年时间罢了。”
王骥口中硕鼠只是一个代指,实际上他想说的是,只要当下的体制不变,那即便朝廷一直兴大案,也不可能解决财富集中的事情。
相反,若是朝廷没能及时解决财富集中的问题,哪怕只有一次,那后续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难度都将呈倍数增加。
难度达到一定程度,这事情就注定解决不了了。
这种话不用明说,朱瞻壑心里也十分清楚,故此他开口道:
“金融司这边可以查到当下谁持有的财富最多吗?”
“不能查,除非有陛下授意。”江淮摇头回应,朱瞻壑心里也有了底气。
“你所说的治,我心中已经明了了。”
“好了,接下来说说印度厮当的事情吧……”
朱瞻壑将话题调换,江淮等人也纷纷开始为他上疏如何治理这些地方,如何让朝廷利益最大化。
他们的谈话虽然隐晦,但并不能屏所有,不过武英殿内到了夜间,只有上直兵马可以走动监督,而能在皇城值守的上直兵马,无一例外都是皇帝的亲信。
正因如此,他们的话也在结束的同时被传往了乾清宫内。
坐在乾清宫内,朱高煦刚刚洗漱好坐下,享受着宫女们为他揉捏腿脚肩膀。
常年坐着理政,肩周炎等疾病自然不会放过他,故此理政一天结束后,肩膀腿脚酸痛也是常态,需要放松放松。
感觉肩膀稍微舒服后,朱高煦才屏蔽了宫女们,让胡季向自己汇报武英殿的事情。
胡季将朱瞻壑他们在武英殿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个清楚,没有掺杂私货,因为他清楚,朱瞻壑他们也是在武英殿故意讨论这些事情让自己知道的。
君臣亲密,就是臣子要让君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了些什么。
一旦臣子连君王都想隐瞒,那即便是亲生儿子,君王也不会打消怀疑。
朱瞻壑别的不说,君臣父子关系研究的很是通透,所以他并不会着急群臣前往东宫讨论政务,生怕自家父亲对他起疑心。
“他身边这几个人不错,尤其那个叫江淮的,居然连金融司的事情都能关注上。”
朱高煦拿起茶杯,一边点评一边抿茶润喉。
胡季见状颔首,同时继续汇报道:“江淮来到京城的这三个月,基本都是在观察陛下您调动的文册。”
“您阅览的文册,不论事情大小,他都要查阅一遍。”
“陛下,恕臣直言,江淮此举恐怕有些不妥……”
“嗯”朱高煦应了一声,但他并不担心和在意。
江淮做过的这些事情,私底下又何尝没有人做过。
可问题在于,即便他们依靠户部的数据知道了大案将起,他们又能做出什么改变呢?
他们能控制下面的官吏不要兼并土地,官商勾结,敛财为富吗?
人心都是贪婪的,倘若上层的人能一直管好中下层的人,那古往今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王朝覆灭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即便知道这些事情,也不过只能保全好自己罢了。
只要财政和军权在皇帝手中,那官场上的官吏随时都可以裁换。
“今岁报名科举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中了举人?”
朱高煦询问胡季,胡季不假思索道:“报名的约二百四十余万人,中举者不过四千六百余人,进士三百余人。”
“这些举人,有多少人能得到官职?”
朱高煦再度询问,胡季略微回忆后才开口道:“不足一千人。”
“嗯……”沉吟应下,朱高煦没有继续提问。
二百四十余万报名科举者,每年数千名举人却只有不足一千甚至只有几百人能得到官职。
颜李案前朝廷有近两万举人没有官职,只能闲赋在家。
由于朝廷取消了举人的许多待遇,所以举人无非就是一个有了头衔的普通人罢了。
尽管会有一些商贾去结交,但任何事物都是物以稀为贵。
以大明现在的情况,正常按部就班,一个举人如果没有后台,那恐怕需要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才能得到一官半职,而且极大可能是一县六房之中的主官,而非县中三大主官。
拖得时间越久,这些举人就越发心慌。
若说谁最希望朝廷兴大案,那无非就是闲赋在家的他们。
毕竟一场大案下来,起码会多出数千官职等待他们赴任。
举人的名头只是名头,唯有到手的权力才是真正的权力。
当官前他们希望兴大案,当官后他们最抗拒兴大案。
好处他们想两头拿,可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下有多少举人闲赋在家?”
朱高煦缓缓开口询问,胡季闻言作揖道:“具体臣得去查查,但大概是一万五千余左右。”
“知道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汇报?”
朱高煦颔首询问,胡季见状本想退下,但想到了一件事情,还是作揖提道:
“臣这些日子查了各个海外宣慰使的储蓄,当下最高者为前东洲宣慰使王任,现任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储蓄五万八千余贯。”
“不过他名下的房屋田产和店铺算在一起,恐不下百万巨。”
“除此之外……”
胡季还想汇报,朱高煦却瞥了一眼他:“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见皇帝不想听,胡季只能作揖退出了乾清宫。
瞧着他离去,朱高煦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诸如王任的这些事情,他虽然没查过,但心里早就猜到了这群人手握巨富,毕竟前世英法西班牙等国的殖民地总督可都是巨富,没有理由大明的宣慰使就一个个清正廉明。
百万贯自然多,但朝廷还没到要对宣慰使下手的时候。
倘若对王任下手,那海外的那些宣慰使会怎么想,而且他们的财富对比下来,也并没有那么多。
只要犯了事情,想要收拾他们随时都可以。
相比较他们,朱高煦更想收拾那逐渐膨胀的几十万储户,更眼馋他们手中的上亿财富。
只是当下而言,还不到动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