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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乐!”“咚咚咚……”

正午,随着军乐声音在山林奏响,大明朝也正式步入了洪熙十四年。

军乐所奏响的地方,便是朱高煦为自己挑选的陵墓。

站在自己未来死后的陵墓上,此刻的这里显得十分杂乱,地砖还未铺设,地上也没有建筑,就连台阶都还只是混凝土浇筑的临时台阶。

他的陵墓由他自己设计,规模不到朱棣长陵的三分之一。

尽管朱瞻壑与工部的黄福屡次上疏让他将永陵扩建,但朱高煦却从未批准。

对他而言,死后的事情他并不是那么看重,花费几百万贯修建一个陵墓,倒不如修建一千多公里的铁路来以他年号命名。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五十万贯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大明朝还有许多百姓没能过上北方、江南的舒服日子,有些百姓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五十万贯,足够买一百多万石粮食,解决三十几万人全年的口粮问题,不仅不少,反而很多。

“陛下,可以封闭墓室了。”

一名官员的声音将朱高煦从思绪中唤醒,朱高煦看了一眼眼前的画面。

陵墓堪堪修好的左墓室里放置着朱高煦曾经使用,以及大明朝现有的一些火炮、火枪,而装有赤驩尸首的棺椁也放在了墓室内正中。

赤驩的下葬流程以军礼进行,班剑军士四十人身穿虎贲甲卒,威严肃穆,外有羽葆鼓吹,不断奏乐。

兴许在一些官员看来,皇帝为了一匹马的下葬而耗费如此,并专门从北京赶来,这样的行为有些令人诟病。

但对于朱高煦来说,下葬的不仅仅是赤驩,也是他自靖难而后,再未上过战场的遗憾。

每次看望赤驩的时候,赤驩总会不耐烦的踢马厩围栏,又或者作势趴在地上,想让人为他穿戴马鞍,披戴马甲。

在一切动作都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它会疑惑看着朱高煦,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休息了这么久。

它所图的很简单,那就是想要再驮着朱高煦去到那金戈铁马的战场上,肆意发泄着自己的马力,与朱高煦并肩作战。

只可惜这么简单的愿望,它等了三十二年都未曾等到。

马的寿命通常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但也有一些例外情况,其中一些马可以活到三十五岁以上。

赤驩活了三十八岁,可以说有八成半的时间都在等待和朱高煦上马征战。

它心里充满了遗憾,朱高煦又何尝不是。

这几日,朱高煦忍不住往回去想。

如果朱允炆能好好做好皇帝这个位置,那自己会不会有更多时间放在科技研究和培养东北学子,征战沙场上。

只是每当他这么想,他总会摇摇头否认这一切。

历史没有如果,朱允炆也不会回心转意。

人总是得有遗憾的……

“封闭墓室吧……”

话音落下,身着一身黑色圆领袍的朱高煦转身向外走去。

很快,他的身后传来了兵卒们用力挪动墓门,以及放下封门石的声音。

走出那临时修建的混凝土广场,再向下那数十级台阶。

临上马车前,朱高煦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兴许他下次来这里,便是自己已经去世的时候了。

只是相较于这里……

朱高煦目光眺望远方一座山丘,在那处山林中埋葬着自己的母亲。

朱棣的长陵早已修建好,规模比历史上的长陵还要浩大。

或许如郭琰所说一样,朱高煦对身边人总是很大方,唯独对自己足够“抠门”。

这个抠门,只是横向比较历代帝王。

如果对比寻常百姓,亦或者一些高门富户,那他的日子可谓奢靡。

但对比历代帝王,他这点待遇便不算什么了。

他的钱要用到实处,不管是天下的建设,还是科技上的研究。

这一切是他所向往,所改变的,其价值远比一座陵墓要贵重。

怀揣这一切,朱高煦前往了长陵的方向,而在长陵的神道前则是有十余辆马车在停留。

朱高煦走上了神道,并见到了带着十几個子女向山下走去的郭琰。

“太上皇还在明楼,陛下现在要去吗?”

郭琰询问朱高煦,朱高煦颔首看了一眼子女们,随后才问道:“圻儿和钺儿也在明楼?”

“嗯,臣妾让他们留下陪太上皇的。”郭琰回应颔首,朱高煦也点头示意她们先下去,自己则是走上了神道,向明楼走去。

不多时,他走入了高大的明楼之中,而朱棣见他来,便示意朱瞻圻和朱祁钺退下。

“行了,俩小子退下吧,我有事与这位皇帝说。”

朱棣还能打趣朱高煦,这样的精神状态让三人都放下心来。

朱祁钺与朱瞻圻走出了明楼,朱高煦则是抬头看向了上面挂着的徐皇后画像。

与明孝陵一样,一幅油画,一幅国画。

在油画上,徐皇后的相貌大约被还原了八成,饶是如此,朱棣却还是不满意。

“这画没你娘本人漂亮……”

朱棣唏嘘着,目光一直看着徐皇后画像,不肯挪开。

朱高煦没多说什么,只是从神龛上取出三炷香,毕恭毕敬的跪下对画像五拜三叩,而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期间朱棣坐到了他旁边的蒲团上,朱高煦见状也知道老头子有话对他说,故此也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俩父子目光看着徐皇后画像,不多时朱棣才开口道:“近段时间我时常夜里惊醒,梦到你爷爷说我不忠不孝,我大哥也说对我失望。”

“我寻不见我娘,估计也是对我太失望,不肯出来见我。”

“老二,你说我们爷俩都干得那么好了,为什么我还是害怕你爷爷呢?”

朱棣还是没从造反的身份走出来,这点他与朱高煦不一样。

“那您没梦到我那大兄?”

朱高煦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棣一听到朱允炆的事情,立马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小兔崽子如果敢出来,我肯定要亲自教训他一顿。”

朱棣对朱允炆可以说恨之入骨,三都司二十几万人马的兵权交了,王府三护卫也交了,最后只有八百护府护卫,结果朱允炆还要将他拘禁,甚至要对自己动手。

这种屈辱让朱棣至今回想起来都想给自己几个耳光,愤恨早不听自家老二的话,对朱允炆防备些。

“就我那大兄所做的那些事情,爷爷和大伯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是先收拾谁呢。”

朱高煦嘲笑着朱允炆,朱棣闻言也坦然道:“确实。”

要知道朱元璋那么多儿子作奸犯科,朱元璋都舍不得杀,结果朱允炆一上来就废了四个,害死一个,比原历史都凶猛。

朱元璋要是知道朱允炆这么干,不把他吊起来抽都算仁慈。

“行了,走吧,也不耽误你回京理政了。”

被朱高煦这么一说,朱棣心里也舒服多了,起身便对朱高煦招手离开。

二人走出明楼,朱瞻圻与朱祁钺还在目光相互挑衅,争锋相对。

自从上次除夕家宴后,朱瞻圻便知道这个大侄子恐怕早就对他看不顺眼了,俩人也懒得伪装,而朱高煦和朱棣瞧着他们只是摇头叹气。

老二有野心,但有些刚愎自用,这让朱高煦庆幸自己选择了老大。

老大起码知人善用,并且有朱祁钺帮扶。

相比较之下,朱瞻圻的长子朱祁铄目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才干。

单从皇孙这点来看,自己也是应该选老大这一脉的。

当然,朱高煦并不是没考虑过其它的子嗣,只是他们的能力并不算出众,这让朱高煦只能选老大。

真的要论,那在他这十几个儿孙之中,他只满意朱祁钺一人罢了。

怀着这种想法,他自然只能选择老大。

“走吧……”

走下神道,朱高煦与郭琰上了马车,随后在吉林卫的拱卫下,向昌平的火车站赶去。

也在他往火车站赶去的同时,经过五司判决,四百二十四名官员被判斩首,其亲眷及三服共计一万六千余人遭到流放北洲的判决。

此外,涉事的三千余名吏员,以及其亲眷、三服共计四万五千余人也被判决流放北洲。

商贾一方,尽管朱高煦以从宽处理为主,但依照他制定的洪熙《大明律》,六万余商贾所牵扯出来的四十几万三服仅仅被免除第三服,一服与二服的十余万人依旧被判决流配北洲、东洲。

至此,被判决流放的犯人数量已经高达十八万人,而这并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

十六商帮在海外的三万多水手、家丁,数百艘武装商船还未被收拾,而这场案子也并未结束。

张孟存、纪舒所率领的五司京察队伍依旧在根据手中的证词调查所有可能参与案件的官员。

案子到这里,已经不是查案那么简单,而是借助案子打击江南官场,将官位牢牢把持在自己这一派手中。

许多没有错事的官吏也被调查,而兵马司和锦衣卫动辄破门的手段则是让整个江南官场人心惶惶。

“嘭!”“请周敬文周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大门被破开,一处院子之中的妇女孩童被吓了一跳,不等他们反应,一名中年儒生便走出书房,安慰妻女一番后便跟着兵马司前往了当地县衙,他的家也被翻找的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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