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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徐硕和杨士奇无法直接干预地方衙门的事情,而是只能通过吏部和户部对地方布政司进行控制和调整。光在直接性上,二人便慢了身在户部的王回一步。

“陛下,都运作起来了……”

乾清宫内,休养一年多的亦失哈返回了宫中当差,并与朱高煦汇报着当今天下的变动。

对于这一切,朱高煦似乎充耳不闻,却又知晓天下之事。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干涉和中断这些政策。

“事情刚刚开始,还见不到成效,不用着急……”

朱高煦低着头在编写一本书,自始至终未曾抬头。

对于经济转型这种事情,他比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有经验和体会。

王回等人判断是十年,但实际上十年时间远远不够。

朱高煦并不会因此而怪罪他们,因为他有经验,不代表王回他们有经验。

对于朱高煦来说,他可以摸着原来的历史来前进,但王回他们不行。

故此,朱高煦并不指望自己能看到经济转型结束的那一天,他只要能看到经济转型带来的实处就足够了。

这点,他不止是心理这么认为的,就连手中的笔也是这么写的。

【本朝与历朝历代不同,本朝所走的道路也与历朝历代所不同,依照以前的经济体制已经走不下去,更是严重阻碍了本朝的发展。】

【本朝的疆域广袤,相较于疆域,人口稀少,故此需要解放生产力,对经济体制进行改革,从农业转为工业。】

【对于这一路程,下面的臣子所上奏疏皆以为十年就能结束,但他们错误的估判了这一时间。】

【在我看来,本朝当下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只是修建工厂和铁路是行不通的。】

【他们将会在改革的路上遭遇阻碍,并将阻碍解决,所以这次的经济体制改革,我以十年为一期作设想,将其预计在五期五十年的时间内完成……】

朱高煦不断写着,从当下的经济改制,到日后朝廷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以及天家在某个时间段,应该做出何种让步。

让步的结果是什么,不让步的结果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他越写越来劲,脑中思绪越来越清晰。

直到他放下朱笔,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酸的手腕,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黄昏了。

“陛下,有急报!”

“慌慌张张的,陛下正在忙,什么急报都得往后稍稍。”

王焘的声音响起,亦失哈担心他惹到皇帝生气,故作训斥。

“无碍,呈上来吧。”

朱高煦示意王焘呈上来,王焘见状便呈上来,便解释道:“吐鲁番的西虏果然出兵阻拦了朝廷修建铁路,还动手打伤了不少兵卒和民夫。”

“嗯……”与王焘的激动不同,朱高煦淡淡回应一声后便继续道:

“将这些事情刊登在报纸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另外将礼部驻亦力把里的大使、兵卒调回。”

“奴婢知道!”见皇帝点头,王焘立马作揖退下。

开战之前,自然要做足舆论上的准备,而大明报社下辖的报纸不仅仅包括大明朝本土,甚至包括了日本、朝鲜、暹罗等藩属国。

除此之外,就连河中、西亚等地也有《大明报》的流通。

由于大明报对地方各国的情报刊登都十分准确,故此翻阅《大明报》已经是各国官员及国主每个季度都在做的一件事情。

“倭贼因为引进天朝的练兵和火器,才让我军在昆仑洲吃了败仗,如果我们现在不追求革新,那恐怕下次就不只是在昆仑洲爆发战事了,王上!”

朝鲜汉城景福宫内,从昆仑洲归来的金宗瑞叩首王宫中,不断向坐在高位,身材肥胖的李裪谏言。

面对他的谏言,李裪也沉着考虑了起来。

自从有了昆仑洲的土地后,朝鲜国也过了缺乏金银的经济瓶颈期,从而迈向持盈守成的阶段。

十余年来,李裪兢兢业业,勤于政事,每天四更起床,黎明上朝,然后处理政务,接着召见大臣,其后举行经筵,最后入寝宫读书至深夜,从未懈怠,即使细微之事也无不亲自裁决。

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朝鲜的两边都是朝鲜得罪不起的存在。

如今的朝鲜因为大明粮食的输入而人口达到了五百万,国内的压力很大,只能将人口向昆仑洲转移。

奈何国力弱小,十几年时间,朝鲜不过依靠大明的船队向昆仑洲迁徙了不到三万人。

如今这三万人还没安定下来,就因为与日本的战争而被屠杀大半。

尽管日本答应了赔偿黄金,但对于这笔赔款他们却一直拖着不愿意给。

这一切让李裪认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即便背靠大明,可自身若是实力不强,也会遭受倭贼欺辱。

想到这里,他主动开口道:“朝鲜实力弱小,钱粮不足,想要革新无疑困难。”

“即便如此,我们也应该寻求变法,王上!”金宗瑞匍匐在地,李裪则面色难看。

他想让金宗瑞说改革税收体制的话,但金宗瑞显然不愿意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不改革税收,国库之中便没有钱来推动革新。

金宗瑞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李裪动用自己的私库。

然而自己知道自己情况,李裪很清楚自家的私库有多少金银,那点金银根本不足以推动一个国家的革新。

想到这里,李裪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王上!”金宗瑞着急看向李裪,李裪则是不耐烦道:

“这件事寡人会自己看着办的,你现在是要教我怎么做一个王吗?”

“臣不敢,臣告退……”

金宗瑞见李裪态度强硬,只能灰溜溜的退出了宫殿。

在他走后,李裪则是狠狠揉捏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年,李裪因为肥胖而长期为各种疾病所困扰。

他在北京四夷馆居住时请过北京的医院医生前来为他诊脉,然而他却得知自己患上了消渴症,并且自己的消渴症还有可能会引发眼盲的疾病。

消渴症这件事他知道,天朝皇帝的哥哥似乎也患上了消渴症,但结果就是在五十多岁的年纪病逝。

如今的自己虽然才三十几,可他也不想五十几就病逝,更何况他并没有那位那么优秀的医疗条件。

想到这里,李裪吩咐身旁的太监去唤自己的长子李珦前来。

李珦如今十六岁,长相还算端正,身材也足够匀称,故此才会被大明册封为王世子。

见到李珦到来,李裪也直接开口道:

“朝廷需要革新,但是两班的那群家伙不愿意改革税体。”

“这件事情,看来到最后还是得求助天朝。”

“我希望你带着寡人的旨意前往天朝,请求皇帝陛下为我们主持局面,解决问题。”

李裪很清楚,大明早就有实力灭亡朝鲜,之所以没有灭亡朝鲜,不仅仅是因为朝鲜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是因为大明朝没有把握吞下日本。

在没有把握吞下日本前,大明朝就需要朝鲜挡在辽东前面,作为战略缓冲地带。

昆仑洲的事情让李裪颜面无光,同时也让大明朝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朝鲜在这种时候如果还不表现得积极,那没有价值之后的结果只能是面临被吞并的结局。

李裪相信天朝会继续扶持朝鲜来制衡日本,避免日本影响到天朝对其它地方攻略的计划。

“儿臣领命!”

李珦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当下的问题,但他知道,他父亲既然会对他说这些,那就说明他父亲有了足够的把握。

“我会派人和你一起去,并教导你应该如何说话,你现在回宫收拾收拾,即日出发吧。”

“儿臣领命……”

在李裪的吩咐下,李珦缓缓作揖退出了宫殿。

在李裪做出改变的时候,日本的足利义嗣也见到了从昆仑洲返回的梶井义承。

他坐在金阁主位,身穿大明朝的郡王蟒袍,如今不过三十七岁,正直壮年。

面对他,梶井义承毕恭毕敬将他在昆仑洲所做的那些事情交代出来,足利义嗣并没有率先呵斥他擅自开启战争的事情,反而是赞扬他对朝鲜的教训:

“做得好,这下试探出了朝鲜的虚实,也向关东那些家伙彰显了我们的武力。”

“是!”梶井义承颔首,随后却语出惊人道:“不过我们与天军的差……”

“住嘴!”听到梶井义承擅自讨论天军,足利义嗣连忙呵斥。

“在下失礼了。”梶井义承低下头,足利义嗣则是沉着脾气,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天朝对于我们来说是庞大而不可敌的存在,我之所以写信呵斥你在昆仑洲的作为,不是因为你擅自开战,而是你不听戚昇的命令。”

足利义嗣严肃道:“和朝鲜开战并不会有什么惩罚,但如果不听天朝的命令,日本就有覆灭的危险。”

“我赞扬你,是因为你击败了朝鲜,让天朝看到了日本的潜力。”

“天朝不可战胜,但我们可以做天朝之下的第一属国,而不是被朝鲜占据这样重要的地位。”

“是!”梶井义承低头回应,足利义嗣见状则是开口道:

“这件事情因你而起,所以我已经从库中取出了三千两黄金,并准备了足够多的苏木。”

“还有三个月就是朝贡天朝的日子,这次你亲自前往,与皇帝陛下解释一下你的作为。”

“不必担心,皇帝陛下很乐见我们与朝鲜争斗。”

足利义嗣啧啧几声,梶井义承闻言则是攥紧了拳头,语气之中略微有些不甘心:“平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