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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伦兹已经很接近相对论,但他宁愿花时间去论证以太会膨胀收缩,也不肯放弃以太观。

至于菲涅尔、亥姆霍茨、赫兹、莱纳德等等,统统相信以太!

也就玻尔兹曼是个“异类”,但欧洲大陆有几个人相信他的原子论?历史上玻尔兹曼甚至被逼得自杀收场。

所以爱因斯坦和普朗克这两个德国人提出量子理论,对欧洲大陆来说,可以说非常的离经叛道,面对的压力很大。

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普朗克选择了慎之又慎。

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量子只是一个纯粹的假设,而我并没有考虑太多。”

这是普朗克本人的名言。

他也的确只把量子当做了数学上的假设,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毕竟提出量子理论时,普朗克已经四十多岁,本人性格又不喜争强好胜,所以选择了隐藏锋芒。

但爱因斯坦和他不一样。

爱因斯坦现在年轻气盛,又只是个临时专利员,迫切想要出人头地,好进入大学当个梦想的物理教授。

普朗克把论文翻到第一页,对莱纳德说:“这篇光电效应论文的作者叫做爱因斯坦,目前是瑞士伯尔尼的一名临时三级专利员。”

“爱因斯坦?”莱纳德琢磨了一下,“听名字,是犹太人?”

普朗克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莱纳德没有多说太多,但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接受这个临时专利员的论文观点,等他什么时候也成为一个大学教授,才有资格提出惊世骇俗的内容,否则只是在哗众取宠罢了。”

普朗克摊摊手:“好吧,但如果他是对的哪?”

“不可能!”莱纳德断然道,“我自己做的试验,我最清楚!”

不得不说,莱纳德的确是个实验物理学天才。可惜他的理论基础有点拉胯,明明做出来了很出色的试验,却总不能更进一步。

莱纳德又问道:“听说你最近见过瑞典皇家科学院的人,今年的诺贝尔奖谁最可能被提名成为候选人?”

普朗克当然知道莱纳德真正想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希望,于是回道:“据我所知,你被提名了。但伦琴、洛伦兹以及开尔文勋爵一起提名了李谕。你知道的,其中有两个是诺贝尔奖得主,他们的提名分量很重。”

“什么?!”莱纳德非常气愤,“难道诺贝尔奖中最重要的物理学奖,继颁发给波兰女人后,又要颁发给落后的清国人?这还是高高在上的诺贝尔奖吗?!”

莱纳德还真不太看得起整个亚洲人……

普朗克说:“但不可否认,李谕的成就值得诺奖。否则如果连他都不够资格,诺奖岂不本身就失去了权威性?”

莱纳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话到嘴边却改成:“普朗克教授,您有没有提名谁?”

普朗克笑道:“我连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诺奖的确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提名,莱纳德想想倒是有道理。

诺奖评委会那帮人又油盐不进,个人的话很难钻后门。除非普鲁士科学院去交涉,但一国科学院基本不会做这种事情,万一让别人知道,可不是一般的丢人。

不过普朗克虽然无法成为提名人,却可以作为专家给被提名者写专家报告,这些专家报告最终将汇集到诺贝尔奖评委会,作为评审的依据。

莱纳德没多久就悻悻然离开了普朗克的办公室。

他走后,普朗克又提笔给爱因斯坦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够当面见见他。

爱因斯坦收到信后,马不停蹄来到了柏林。

进入柏林大学普朗克宽敞的办公室,看到那些高大的原木书架、数个平方大小的办公桌,爱因斯坦羡慕不已。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工作环境!而不是专利局那个小小的堆满审核文件的办公桌。

“普朗克教授,您好。”爱因斯坦脱帽致敬道。

普朗克说:“不用拘谨,坐吧。”

“谢教授。”爱因斯坦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对面。

“听说你以前住在柏林?”普朗克问道。

“是的,普朗克教授,”爱因斯坦回道,“我的家族中有不少人仍留在柏林,其中就包括我的母亲。”

“那你为什么会去瑞士?”普朗克继续问道。

“因为我认为那里相对德国更加民主的环境适合我做一些物理研究。而且,不瞒您说,我已经取得了瑞士国籍。”爱因斯坦如实道。

“你是犹太人?”普朗克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爱因斯坦说。

“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我不过随便问问,”普朗克说,“因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繁重的专利局工作外,还可以写出这样优秀的论文。一个临时专利员做到此种地步,实在让我费解。”

爱因斯坦回道:“教授,我每天都在思考物理问题,不仅这个,我还有许多其他奇妙的想法。”

“年轻人有冲劲很不错,”普朗克说,“你的这篇论文我看过了,既然李谕先生做了修正,最少数学上不会有太多问题。所以我着重审查了其中涉及到量子的部分,我想说,你的公式很漂亮。”

爱因斯坦高兴道:“谢教授夸奖!”

普朗克又说:“但我要多提醒你一句,它的发表可能招致许多非议,所以你务必要尽可能去完善每一个字眼,因为它太惊世骇俗。”

爱因斯坦说:“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普朗克最后说:“至于它的发表,我会酌情选择最佳时间。”

有普朗克这句话,爱因斯坦心中吃了定心丸,这趟柏林之行没有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