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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谕上辈子喝过最好的就是四五百的金骏眉,能喝上优质红茶已经感觉很好。

更何况还是人家希尔伯特大老远寄来,能惦记着自己就很感动。

李谕展开了希尔伯特的信,简短开场语后,他写道:

“刚进入今年夏天时,我便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有所衰退,似乎陷入了精神上的一种抑郁。我不知道每个科学家是否都会有这样的困惑,但听一位心理学家说,他所认识的几乎每个大科学家都曾经陷入过这类严重的忧郁症。——同在哥廷根大学的克莱因亦是如此,还有其他许多人也一样。

“从事创造性工作的人,一生中难免会遇上这种时期,那时他自己感到——也许是真的,丧失了所有力量。

“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希尔伯特的情况还挺常见,但一般只要放个长假就会恢复,并不是像康托尔那样真正得了精神上的疾病。

希尔伯特的信中又写道:“真是羡慕像你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就算每天都会想着女孩子,也有精力思考最困难的数理问题,仿佛不知疲倦。”

除了希尔伯特的信,包裹中还有闵可夫斯基的信件,他的信件就不像希尔伯特那么随性,几乎都在讲他最近一直在下大力气研究的相对论数学。

闵可夫斯基更加完整地提出了狭义相对论的四维空间形式表示法,或者说给出了爱因斯坦变换式的几何描述。

闵可夫斯基信中说:“前段时间希尔伯特拉着我讨论数论中的华林问题——无法相信,他竟然说给出了这个困难问题的证明方式,反正我是不信。

“这让我延缓了相对论数学的研究,到现在才整理完毕,将一份手稿寄给你看。

“至于为什么寄给你,很简单,因为我看过你与爱因斯坦合著的论文,其中的数学论证,我敢说绝对出自你手。以我对爱因斯坦在苏黎世联邦理工上课时的表现来说,他绝不会有这么好的数学能力。

“所以我才做了如此断定。但我应该不会错。”

李谕翻到后面厚厚的专业稿件,许久才读完。

这是闵可夫斯基生前最后的一项数学成果,基本也是他最著名的一项成果。

明年闵可夫斯基就会因为阑尾炎手术身亡。

这种事很难避免,有人能活下来,有人就活不过感染。多年后还有大神在冰天雪地自己给自己做过阑尾手术。

反正李谕一直觉得这就是小病,看着眼前闵可夫斯基的笔记有些唏嘘。

李谕给两位分别写了回信,刚让赵谦寄出去,就看到几名宫里的太监急匆匆走过,手里拿着包裹,身后跟着几位郎中打扮之人。

寻常人不敢问,但李谕知道,这是光绪在做垂死的挣扎,在全国各地遍寻名医,希望延长自己的寿命。

光绪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从十年前开始就不好,可能是慢性病,而到了去年,突然急转直下。

各省督抚选派了最好的名医进京,一年下来,并没有什么改观。

俗话说久病成医,这些年来,光绪对医学也有所研究,还当了自己医疗小组的“组长”,在御医、名医开出的方子上任意加减。

生命即将垂危时,他几乎是用求生的本能发了谕旨,紧急要求各省督抚再次遴选医学专家火速来京。

甚至提出不管这些人有无官职,是否出身正,只要能够给他治病,就可以不拘一格。

光绪帝还许诺,如果治好了他的病,不仅要重赏这些民间名医,而且必将重赏那些保荐者。

但怎么说呐,再好的医生、再好的医术、再好的药方,只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光绪是命中该绝,至于谁让他命绝,可就很有说头了。

你说好巧不巧,就在光绪帝病情转危之前,七十四岁的老太太慈禧也因吃了一点不合适的东西,拉肚子好长一段时间。

拉肚子可以置人于死地,特别是对体弱的老人而言,更是如此。

慈禧应该是患有痢疾。

慈禧的求生欲望也不弱,由于她握着权力,大官们对她的身体更是尽心尽力。

尤其慈禧身边的李莲英最操心,一旦慈禧死了,自己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他在宫里大风大浪这么多年,太了解下面的小太监在想什么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隆裕太后的太监小德张眼神中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

“哎,做了太监,没了根,也少了情分,真是人情寡薄。”李莲英独自叹息道。

他不想放弃,联合庆亲王奕劻又发了懿旨,要求所有可能的人都要上折子,以寻求解救之法。

已是病急乱投医。

人之常情。

李谕也收到了上奏折的要求。

李谕哪懂什么医学,只能乱七八糟写了一堆生理学、进化学、遗传学的拼凑文章,故弄玄虚,保准让李莲英、慈禧看不懂。

慈禧虚弱地看了看李谕的折子,他对这个号称科学巨子、全中国最懂西学之人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但文中的各种术语确实太让她头疼,又没力气问什么意思。

不过她眼神一转,突然发现一个细节,李谕写了“太後”一词。

这个地方李谕犯了错误。

毕竟李谕此前用的都是简体字,穿越后才开始使用繁体字,他不知道,“後”和“后”实际上不是繁体字与简体字的关系。

“后”本来就有一个崇高之意,用作太后。

而“後”字,才是现代语境中“后来”“之后”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两个字历史上都有,“后”本身就是繁体字,只不过简化字过程中将两个不同的字合为了一个字。

慈禧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清药丸”?

这个李谕……他……

可惜慈禧已经说不上话,手指一松,折子滑落,再次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