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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谕给她介绍:“苏女士,这位叫做特斯拉,是名震美国的一名发明家和科学家,在通信和电磁学上都有极为突出的贡献,而且……”

特斯拉打断李谕的发言:“女士,他的一切话语都太苍白了。”

苏颖对这个眼睛泛蓝色但风度翩翩的外国人也有些感兴趣,问道:“伟大的科学家,这个称呼一点都不苍白。”

特斯拉说:“恕我冒昧,见到你,让我想到了一首听过无数遍的诗,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体会到它的含义。”

苏颖好奇道:“什么诗?”

“来自伟大的诗人拜伦,”特斯拉正了正嗓子,开始低声朗诵,“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翻译过来就是: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

黑夜与白天最美妙的色彩,都在她的面容和目光里显现。

这首诗一般用在诸如西方婚礼之类的场合。

苏颖能听懂,但并不知道它的用途,笑了笑说:“西方原来也有如此委婉的诗句,但真正歌颂感情的诗,还是在中国。”

特斯拉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欣喜道:“愿闻其详。”

苏颖说:“比如秦观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今风?今天的风?”特斯拉的中文在面对古诗词时立刻掉了链子,“我也认为今天的风好极了!”

“特斯拉先生,今天没有风哦。”苏颖说。

特斯拉立刻说:“不不不,今天的风已经让我有点醉了。苏小姐,你能不能继续给我讲一讲更多中国的诗词。”

苏颖说:“当然可以。”

李谕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我勒个去!他竟然主动搭讪了!

自己想的无数说辞,还有无数安排竟然全都派不上用场。

这就是缘吗?

来到舞池时,张学良已经和于凤至在曼妙的音乐中跳了一段。

张学良感叹说:“我简直爱死上海了,这里比奉天好太多!”

于凤至提醒他:“学良,上海是个醉生梦死的地方,不是你这种有大志向的人应该待的。”

“大志向……”张学良笑了笑,“我当然有大志向!”

三井大掌柜益田孝和三菱商会副总裁岩崎小弥太走进来,与李谕握了握手。

岩崎小弥太说:“李先生,舞会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大家都是老相识,我认为没必要一直板板正正在会议室,您说是不是?”

“随便一点也好。”其实太正式反而对李谕不利,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商业人士。

益田孝说:“我们准备加大进口力度,不管是日用品还是无线电设备,乃至无线电方案,因为您的产品已经获得了巨大口碑。匠人牌方便面受到日本群众的欢迎,我们有意在日本建厂,您占有一半股份,如何?”

李谕知道这种事早晚要发生,但肯定不会让自己走到台面上,于是说:“占股的是我们的基金会,并非我。这些事可一并归大卫·别克先生管理。”

益田孝想的只是扩大经营规模,并不在意对方的股权结构,回道:“没有问题!”

岩崎小弥太说:“先生的无线电设备比意大利人和德国人的还要可靠耐用,同样称得上匠人品质,日本国内已经有越来越多人愿意使用您提供的方案。”

李谕说:“这就叫精益求精。”

岩崎小弥太竖起大拇指:“我们要向您学习这种管理精神。”

对他的恭维,李谕泰然受之:“希望日本的企业都记住。”

益田孝说:“他们肯定会记住,企业之神是李谕先生。”

李谕冷冷一笑:“神这个说法就免了。”

此时的日本商界,你要说有什么“匠人精神”,简直能笑死全世界的人!

一百多年后,当日本商界努力塑造以及众多“公知”添油加醋鼓吹的所谓日本匠人精神开始在中国逐渐瓦解后,他们只能靠无数次鞠躬来打自己的脸。

李谕和他们聊建厂的细节,特斯拉则已经和苏颖渐渐有升温的势头。

“原来你的家在常州,听起来是个美丽的地方,具有如此的教养,您一定是个贵族?”特斯拉说。

苏颖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来自一个没落的家族,虽然很大,但过得很辛苦。我的几个堂妹,也爱唱歌,很有才华,但她们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出头,最多像我一样,做个飘零的女子。”

看来她还和后来上海滩的大歌星周璇有点亲戚关系———就是那个唱了《夜上海》的周璇。

周璇来自常州苏家,本姓苏。三年后,她会被一个抽大烟的不成器的舅舅拐卖走。

苏颖的眼神中含着泪花,这种东方女性的美让特斯拉更加无法招架,慌忙说:“请你不要哭泣,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希望你再次哭泣。”

苏颖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睛:“谢谢你,特斯拉先生。”

“那么,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特斯拉刚站起来,才意识到问题,“但我不太会跳舞。”

苏颖搭上手:“我可以教你,特斯拉先生。”

好吧,压根不用李谕多说话。

“真是令人羡慕,古人所说的夕阳红,也不过如此。”近卫昭雪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的姿色确实力压全场,而且经过多年后,反而更添了几分女人味。

李谕说:“缘,就是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近卫昭雪轻叹了口气,“听说中国人会娶妾,但妾的感情又有几个被在意。”

李谕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整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说:“娶妾是陋习,我坚决反对,是新文化运动要祛除的。”

“我知道了,”近卫昭雪喃喃道,心中一团乱,说,“音乐要开始了,咱们去舞池吧。”

李谕其实并不擅长交谊舞,但这东西貌似在民国时期挺流行的,张学良向他招手:“李谕先生,快点来,虞和钦先生要示范了!”

李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