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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用光量子理论来解释就很说得通,就是碰撞后能量损失了呗。

几个月前,康普顿刚刚用光量子理论推导出一个公式,带入普朗克常数、光速这些常数后,果然得到了一个只与入射角有关的公式。

对于理论物理学家来说,这个公式并不太复杂,没有什么复杂的新东西。

这个实验关键点就是能够彻底证实光子的存在,从而为光的波粒二象性盖棺定论。

这是最被学界看重的。

所以实验能不能被重复做出来就很关键。

李谕说:“十五种材料?至于吗?”

“有必要,”康普顿说,“这个实验尚且没有得到物理学界的认可,哈佛大学的威廉·杜安教授认为实验结果是因为盒子的材质导致,称之为“盒子效应”。吴为了拓展实验的适用范围、增加普适性,才决定增加其他材料。”

最开始康普顿只用了石墨。

李谕问:“都成功了?”

康普顿点了点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中国的学生在治学能力和态度上都让我十分佩服,吴为了做实验,半年多里几乎只待在实验室或者寝室。家书甚至一直没有回,其父连发四封加急电报,我才知道。我令他回了电报,才重新开始做实验。”

李谕倒是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努力:中国人太渴望成功了。

几十分钟后,吴有训突然高兴道:“成了!”

他这才发现实验室中多了李谕和康普顿。

“导师,院士先生!”

李谕笑道:“恭喜恭喜!”

吴有训说:“希望这次杜安教授不会再说什么。”

康普顿说:“除非他们能够亲自做成功。”

李谕则看了一圈,问道:“你们用了特制的X射线分光仪?”

“有问题吗?”吴有训问。

李谕想了想说:“如果想让其他的物理学家接纳康普顿散射这个结果,最好去哈佛大学做一场公开实验,就用威廉·杜安自己的设备。”

“公开实验?”康普顿说,“这不是医学实验,公开实验要是因为概率问题出了差错,将身败名裂。”

吴有训却自信满满道:“我可以!”

康普顿惊讶地看着吴有训:“吴,这样很有风险!”

“这个实验我做了上百次,绝不会有问题。”吴有训说。

“很好!”李谕说,“我现在就联系哈佛大学,同时给美国物理学会发一封公开信,大家都去哈佛做个见证。”

李谕深知,只有这样才能让吴有训站稳脚跟、出足风头,能够与康普顿共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李谕是哈佛的老熟人,也是美国物理年会的老熟人,大家知道他向来支持光量子假说。要是这次真成了,必然可以惊动整个物理圈,尤其那些研究量子理论的,能够信心大振。

这天的哈佛大学聚集了差不多小半个美国物理学圈的名流,已经离开芝加哥大学的密立根也来了。

密立根现在是加州理工的校长,去年刚刚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名望达到了巅峰。

威廉·杜安在礼堂中安排好了实验场所,身为一名较为传统的物理学家,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波粒二象性这种倒反天罡的结论,所以一直不承认光量子假说。

“康普顿教授,”威廉·杜安说,“你竟然还没有放弃盒子效应,请来了这么大的阵仗。”

康普顿说:“既然来了就说明有十足把握。”

“别开玩笑了!”杜安笑道,“光线经过反射会降低频率,稍微想想就不可能!”

李谕问:“怎么就不可能了?”

杜安说:“很显然,如果光经过反射或散射后降低频率,也就是增加了波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光谱整体向红端移动。如果你去照镜子,镜子里的你不就变成红色了吗?”

杜安对自己的这个解释异常满意,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经典物理学家坚决反对康普顿散射的原因。毕竟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发现照个镜子人就红了。

康普顿耸耸肩:“这是理论问题,怎样解释不是我的任务,我只是阐述一个真真正正的实验现象而已。”

杜安好整以暇道:“那么就请康普顿先生大展身手吧。”

康普顿肯定不会下场,对身边的吴有训说:“准备好了吗?”

“迫不及待。”吴有训说。

杜安惊讶地看着这个有些瘦削的中国人缓缓走上实验台,“一个中国人?!”

实验台上的吴有训则平静道:“各位先生,我开始了。”

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实验,即便用哈佛的实验仪器也没什么两样。物理实验本来求的就是个普适性,如果别人做不成功才有问题。

没多少时间,吴有训便轻轻松松完成了实验,甚至在实验过程中不停用英文给台下一众物理大咖们做解释,仿佛他才是讲师。

结果相当成功,李谕第一个带头鼓掌。

就连密立根都当场折服,叹道:“又是一个中国人!”

康普顿兴奋异常,对杜安说:“杜安教授,眼见为实,如果下次你还是不能成功,只能说明是你的问题。”

哈佛的另一位物理学教授,也是此后194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布里奇曼忍不住走上台,与吴有训握手道:“先生果然是一位物理学大师!您的成果将会在物理年会上正式宣读!”

吴有训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态度:“全是导师康普顿的功劳,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

“不!你的功劳同样大!”李谕这时候必须插嘴了,“大家研究的都是科学,讲究实事求是,该有多重要就有多重要,您说是不是,康普顿教授?”

康普顿心情很好,立马说:“没有错!如果美国物理年会邀请我们宣读关于这个发现的论文,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有他这句话就好说了,不过李谕还是选择加一层保险:“等两位完成论文,可以发表在《SCIENCE》上,务必注明两位的名字。”

历史上,吴有训虽然在美国物理年会上宣读了论文,但他却坚持不在论文上署名,功劳真的都让给了康普顿———他们的论文发在了另一本物理学杂志上。

康普顿对吴有训确实不错,但过于谦虚就没必要了。这次李谕绝对让论文上同时刊有两人的名字;届时,自己又有诺奖的提名权,必然能让吴有训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