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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青山,下了一夜大雨,湿润的水汽在森林的上空蒸发,朦朦胧胧将青山中的一座造型雅致的疗养别墅遮掩住。

院子草坪上几个穿着黑白佣人装的仆人正拿着长夹子将菜品上落叶一点一点清理干净。几位厨师正端着刚刚做好的早餐,穿过草坪进入别墅中。

主栋旁边的小矮房内,又走出两个穿着护士服的男人,匆匆地与下夜班的护士交接。

“听说了吗?小姐未婚夫那边又递消息过来了,说要延迟婚约。”下夜班的两个护士在回宿舍的路上,与旁边的人悄声议论道。

“为什么啊?你怎么知道的?”短发护士问。

年轻小护士说道:“我昨晚给小姐换吊瓶的时候,听到小姐正在给主君打电话,楚家那边说,楚大少爷在国外出席校友会,回来的路上就意外遭遇了车祸,弄伤了腿,所以要将婚礼推迟至半年后。”

楚家和沈家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尤其沈家,正是如日中天鼎盛之时。

楚家少爷楚艳章在上流圈子里名声也极好,性格温良,平易近人,相貌更是姣好,比起当红明星师苍静也不遑多让。

楚艳章和沈家小姐沈黛末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门当户对,本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但沈黛末的父亲席氏当年在怀她的时候,因为沈母在外的二房情人上门挑衅,将席氏气得早产,导致沈黛末一出生心脏就不好,体质也差,风一吹就倒了。

沈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疼爱得不行,因为担心城市污染太重,不适合沈黛末养病,索性买下了一座山,开山修路,在山中建立了一栋专属于她的疗养院。

疗养院里面的医疗仪器都是最高端精尖,为了她的聘请了20个人的护理团队,全球最顶尖的心脏外科医生、营养学专家、药剂师、心理医生,外加贴身佣人、粗使佣人、宠物饲养员、园丁、厨师、各专业授课老师等等,整个疗养别墅大小上百号人只为沈黛末一人服务。

短发护士闻言叹了一声,道:“真的是意外吗?”

年轻小护士反问:“什么意思啊?”

“小姐身子差,这些年虽然在冷医生的照顾之下好了很多,但到底还未彻底根治,楚家大少爷又常年生活在国外,偶尔才能来跟小姐见一面,说到底感情不深。”

“按理说,他们自小的婚约,小姐满18岁的时候,就他们就应该结婚了。但是楚家少爷先是说等他突然长了严重荨麻疹要治病,往后推了一年,现在荨麻疹治好了,又出了‘车祸’,又要往后推半年,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躲婚。”

“所以那位楚家少爷是嫌小姐身体不好,故意闹出车祸?真是太过分了,如果不想嫁给小姐,怎么不直接说清楚?这样吊着小姐做什么?”年轻小护士转头看向别墅最高层隐在苍翠玉兰树的那扇玻璃窗,眼中泛起一丝心疼怜惜。

短发护士冷哼了一声:“楚家少爷在国外长大,估计是受了外国风气影响吧,心野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算了,这些上流人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只管往后看吧。”

别墅顶楼的阳台上,孟燕回抱着一束刚空运来的铃兰花,坐在桌边忿忿不平地摘着多余的叶子,混血的紫眸燃烧着怒火。

“楚家人什么意思,推推推,都推了多少次了!他不想嫁,有的是人想嫁!”

“小姐别听他的,楚少爷未必是有心推托,或许真是出车祸了呢?”孟灵徽柔声说道,然后回眸不悦地盯了孟燕回一眼。

“咳咳、”沈黛末清咳了一声,苍白的脸色似一株凝在白梅花上的雪,清晨的薄光透过阳台轻薄的纱幔,柔柔地披拂在她身上,为她周身笼罩着一层细腻的烟尘,纵然带着三分病态,但却有种令人心驰神往的美。

“没事,我不在意。”她轻声道。

孟灵徽俯身弯腰,用手掌轻抚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同时低叱了孟燕回一声:“燕回,下次不许再这样议论楚少爷了,瞧你把小姐气得。”

孟燕回霍的一下站起来,正要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几个厨师走了进来。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铃兰花,和孟灵徽一起将早餐摆好,扶着沈黛末下床。

“这海鲜粥有些烫,小姐先把热牛奶喝了吧,我替您凉凉。”孟灵徽端着海鲜粥,纤细的手指捻着勺子轻轻搅着粥,说道。

沈黛末默不作声地喝着。

孟燕回看厨师们走了,这才开口道:“我不是故意气小姐的,只是如今都在这么议论,他楚家算个什么东西,都走下坡路了,咱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面子,他们倒拿乔起来了。”

孟燕回看着沈黛末不说话,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想来也是对楚艳章有些不满,更加得意起来,继续说道:

“如今就连主君也不高兴了,懒得再给楚家尊重,之前主君觉得大房没进门就纳小的,会伤了楚少爷的脸面,如今主君说要给小姐相看二房了。”

“咳、”正在喝牛奶的沈黛末被呛到,再次咳了一声,唇角沾着牛奶痕渍。

孟燕回很自然地拿起柔巾纸替她擦拭嘴角,紫眸格外明亮问:“二房不像大房注重门当户对,只要喜欢干净就行,小姐可有心仪的对象?”

这个世界自古女尊男卑,就算现代科技发展迅速,男子地位有所提高,可以像女人一样找工作,但依然比女人低一头。

前些年国家才废除了一妻一夫多侍制度,明面上只许有一位丈夫,但外室二房的风气依然不绝,在大家族里更是常态。

并且由于现在女子法律上只有一位伴侣的缘故,男子之间为了争夺仅有的名正言顺的头衔,斗争反倒比从前更加激烈了。

稍有点底子的家庭,丈夫和外室二房斗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就算成了正室也依然寝食难安,生怕妻主被外头的二房迷惑,跟自己离婚再娶。

从前男子间的宅斗都是放在后宅内,关起门来斗谁也不知道,但现在因为政策都放到了明面上,关于这方面的伦理电视剧收视率高的吓人。

像沈黛末这样年满18岁,到达了法定结婚年龄还没结婚,也没有二房的贵女,简直少得可怜。

沈黛末红着脸摇头:“没有,我没想过要纳二房的事。”

孟燕回忽然有些闷气,道:“小姐不会是想纳师苍静那个明星吧?您最喜欢看他演的戏了,之前他第一次出演一番电影,您还给他包了五十场呢……不过主君未必会允许,他可最讨厌戏子了,这种人还不如小门小户出身呢。”

“别说了。”孟灵徽放下海鲜粥,扯了扯孟燕回的衣袖,眸色温和娴静:“小姐想不想纳二房,纳谁做二房,那都是小姐的事,不是你该掺和的,快去把花插了。”

沈黛末赞赏地看了孟灵徽一眼,眸光若碧云烟水,令人心神荡漾。

孟灵徽淡含着笑垂眸,静雅无比。

“就你贤良,我也是关心小姐,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不知分寸了?”孟燕回冷哼一声。

他最见不得沈黛末对孟灵徽流露出半点好,哪怕是一个眼神也不行。

孟燕回和孟灵徽是亲兄弟,从男校毕业之后,就被聘来沈家,兄弟俩一起贴身伺候沈黛末。

作为庞然巨物沈家的唯一继承人,沈黛末贴身佣人的竞争不比考进高等学府小,外头的护士乃至庭院里的粗使佣人每天除了本职工作,就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揪住他们兄弟俩的错处往上爬。

还有人想走捷径,直接爬床的。

他们兄弟二人既要照顾好沈黛末,又提防着竞争对手,更要承担的嘱托,不让阿猫阿狗靠着爬床一飞冲天。

但即便如此,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也在为沈黛末更喜欢谁而暗暗较劲。

只是孟燕回天生性格急躁,总是落下风,这次又被孟灵徽抓住了漏处,踩着他的直肠子,卖了一手贤良淑德。

“燕回,我不是那个意思。”孟灵徽柔声道。

孟燕回懒得理会他,转身就去阳台插花了。

沈黛末看他们斗嘴,只觉得生动有趣,无声地笑了笑,漂亮的眸子流溢着晶莹。

“小姐笑了,我这骂也就不白挨。”孟灵徽笑着,继续伺候沈黛末用餐。

“你呀。”沈黛末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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