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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这是要买珍珠?你们眼光可真好, 我这儿都是批发价,珍珠又大又圆,都是上等货。”

“这些饰品怎么样?设计都是顶顶好的, 我这款从昨天到现在都卖出去三份了。”

小水母对于珍珠的优劣有自己的划分,其实陆地上也有。珍珠的圆润度、大小、颜色都会影响它卖出去的价格, 其实路边小摊很少能见到“上等货”,都是些有瑕疵的珍珠。就比如小沈昨儿在船上买的一袋子珍珠, 别在他领口的这一只胸针,也就是正面能看看, 珍珠背面并不圆润,只胜在设计精巧,掩盖了瑕疵。

但因为这座城市近海,又盛产珍珠, 所以价格卖得便宜极了, 偶尔还真的能从路边找到一些好货。

唐釉并不听摊主的介绍, 他在一堆原材料里翻找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珍珠。

然后抬头,看着沈寂宵。

讲价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你的珍珠怎么会到这里来?”沈寂宵一边讲价, 一边用精神力和小水母交流。

“不知道呀。但是我的珍珠们经常落到很多地方去, 也许这一颗比较近海, 被浪卷上来,又被人捡到了。”

路边的摊贩都很精明, 如果看一个人实在喜欢某一件东西,是会适当地进行涨价,而如果客人真的很喜欢, 也会为了这点溢价付出。所以沈寂宵的作用就是装作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珍珠,拿起别的, 嫌弃这嫌弃那儿,最后才用批发的价格拿了几颗差不多的,然后把别的都放下,只拿一颗。

唐釉在陆地上呆的日子还没多久,对于这套砍价手艺是叹为观止。

他其实不知道,他这副白白净净的模样,其实也会影响到砍价——大部分人一看就唐釉,绝对不会想象到这家伙身上总共就只有几枚银币,还是沈寂宵给他的零花钱。

他看起来就像是来自东方古老世家的贵族。

甚至比沈寂宵还要像一点。

“好了。”因为是街边的批发价珍珠,自然不会有一个宝盒装着,沈寂宵直接拿过那颗珍珠放在小水母手心,“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嗯。”

唐釉接过珍珠,精神力已经探了进去,细细地观看来自过去的记忆。

沈寂宵没有急着问这颗珍珠里面装着什么,而是自然地牵住小水母的另一只手,引他往前,防止他走路发呆撞着东西。

“诶……”小水母很快看完了,“感觉是很早以前的记忆了。”

“有多早?”

“不太清楚。”他把珍珠放在掌心,这颗珍珠虽然大,却已经失去了光华,哪怕它里面仍旧蕴含着小水母当年的魔力,到这会儿也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了,而没有魔力的珍珠,并不适合保存在水里。也难怪它个头形状都不错,却只能在街边小摊里当批发价的珍珠售卖了,“我的魔力也许可以留几十年、一百年,这颗珍珠也许已经放了那么久了。”

“我可以问问里面记录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唐釉没有向人鱼隐瞒什么,“大概是以前丢在这片海域的珍珠,记录了一些路线,是提醒自己该去往哪个方向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沈寂宵不自觉地用力了些,将小水母的手攥紧。

他怕是活不过小水母的,但又不一定。他也怕小水母的这个意识消失,到时候又有一个新的唐釉冒出来。

他发现自己认识唐釉之后居然开始思考这些生生死死的东西了,以前可不会去想未来——沈寂宵忽然有点想要去找个会占卜的,算算自己大约还有多少年可以活。

“人鱼、人鱼……”唐釉的手被他握得有些疼了,叫也不应,于是提高了声音,“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沈寂宵顿时松了手,“我们继续往前吧。”

……

步行逛完一座城市得好几天,而小水母并没有这个力气,沈寂宵也没有这个时间。他们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呆在客栈里,沈寂宵忙忙碌碌地处理属于自己的事务,而小水母,则是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上到了顶楼,见到了那位种花的青年。

苏渐溪,这是青年的姓名。他并不说自己是如何和沈寂宵认识的,只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种下了一些花,长大后便有了这家客栈。

“有时候也是要感谢一下某人的。”

唐釉:“嗯?”

“很久以前这里的土地并不属于我。”苏渐溪说,“而是属于城中的大地主,我开客栈赚钱,还得交一些钱给他。后来东域改了政策,至少这块儿地是属于我的了。”

唐釉听得似懂非懂,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文盲,他很少会说这些事情:对小水母来说,脚下的土地怎么会属于个人呢?就像大海承载了万千生命,却从来不会有鱼说这片海域是它的,其他鱼用了得付钱。

比较像的概念是领地,但领地大多只驱赶和自己同样的猎食者,比如独行的巨鲨不会容忍另一条鲨鱼。

小水母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便只是捧着青年端给他的茶水,慢慢地喝。

“你会魔法,对吗?”苏渐溪又问。

“会一点的。”唐釉不知道对方问这个是为了什么,“我也是前不久才学会了一些。”

苏渐溪并不意外,唐釉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更是一副没吃过苦的样子,就算会魔法,也肯定不会很多:“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学会魔法,可惜我实在没有这份天赋。”

“但你很会种花。”唐釉说,“我在城里走,见过的花儿没有一处比你这儿漂亮的。”

苏渐溪看着唐釉的眼睛,发现这双粉色的眼睛实在是真诚,找不到一点谎言的痕迹,他微微一愣,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夸奖。他从兜里摸出几枚金币,递给小水母。

唐釉:“嗯?”

“你们在这里住,我收了十枚金币,但那主要是收他的。”不知为何,谈起沈寂宵,青年的眉眼就会变得有点冷,似乎真的不太喜欢,“实际上住在我这里,一个月也不过是十枚银币。这五枚我退给你。”

看唐釉呆呆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只退给你,别告诉他。”

唐釉握住那几枚金币,也不晓得推拒。他对金钱的概念是不足的,看人类们说的铜币银币金币,又细细地砍价,很难感受不到货币背后的重量。只隐约感受到五枚金币好像是很多钱的样子。

看青年的意思,好像是叫他把这几枚金币私藏起来。

他想了想,问:“你不喜欢小沈?”

“嗯。”

“为什么不喜欢?”

“这很难说。”

青年好像没什么谈兴,或者说一提到沈寂宵,他的心情就变得糟糕起来,提起边上的花洒,给自己的蔷薇浇水去了。

唐釉坐在顶楼的小桌旁,不知所措。

想了想,他学着昨夜在花神庙边上见到的表演,那些吃酒喝茶谈天说地的人,走到苏渐溪边上:“钱给你,可以告诉我吗?”

苏渐溪看着手里几枚带着温度的金币,短暂地愣了下:“你就那么想知道?”

“也没有……”唐釉低头,又抬头,“我觉得我对他不是很了解,有点好奇。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他确实不了解人鱼的前半生,听了也听不太懂。原先是觉得大家萍水相逢,没必要探究,但这两天看小沈在路边细细讲价的模样,想到小沈说自己曾经也是“贵族”,又不缺钱,忽然就很好奇他过去经历了什么。

感觉会很有意思。

苏渐溪也是个开朗的性子,不知道唐釉和沈寂宵是什么关系,但看沈寂宵的眼神,能推断出一点点。所以他一开始也不是很喜欢唐釉,直到他近距离接触。他想了想,从唐釉手里拿走了一枚金币,又回去倒茶:“那我们慢慢说。”

“好!”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我说过,我开这家客栈已经很久,至少有十余年了。”苏渐溪微微回忆过去。

那时候这儿还不是客栈,只是一家酒楼,父亲手艺极好,也算小有名气。而他对厨艺完全没有兴致,更喜欢种花种草,把酒楼边上和顶楼种满了花儿。

花儿和人一样,也需要细心照顾,而他或许在这里天生就有天赋,自然而然地知道该什么时候浇花,花的叶子又代表了什么情况。他把一切都打点地很好,客人看这里花团锦簇,也很愿意来酒楼吃饭。

“后来呢?”小水母忍不住问。

“还能怎么样?”苏渐溪摇了摇头,“老国王死了,新王根本压不住周边的势力,王国顺势分裂,有军队的都占地称王,我们这儿也一样。”

“噢……”小水母还没见过军队。

“当时统治这里的,是个残暴的贵族,他听说花城的花神庙很美,竟然叫军队过来,想要把庙拆了,把花神像给搬回自己家。”苏渐溪的表情愈发冷淡,“贵族老爷只要那尊稀奇的神像,可军队们……唉,几乎是见到什么就抢什么。”

小水母更加不能理解了。

“酒楼当时已经有些出名,我父亲当时收留了不少难民在家,被抢的时候自然引发了很多不满,然后……”苏渐溪忽然一指,“我的父亲,还有那一众难民,被淹死在这条河里,我的母亲忧伤过去,没多久上吊了。”

“啊……”小水母听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我问了,你好像有些难过。”

“不是你的错。”青年重复了一遍,“你知道吗?在被抢之前,我们每个月都要交百分之三十的营业额给那位贵族老爷。被抢之后,甚至得交百分之四十,可那时候哪里还能赚到钱?”

唐釉第一次觉得书上的字都有了重量,特别是昨夜看的地方志,那上面好像是记载过这些事情,可他没有概念,不知道那短短的几行字,蕴含着怎样的痛苦:“那,沈寂宵呢?为什么你讨厌沈寂宵?”

“……那又是一段时间后的事情了。”苏渐溪支着下巴,“听说北方出了个新的势力,一下子统一了不少城市。有一天,我的小客栈就迎来了两位客人。”

“忘记和你说了,我在种花这件事上确实有些天赋,也不知道是不是花神显灵。在我很小的时候,种下去的花儿就会引来一些奇特的动物。”

小水母心里一紧:“嗯?”他好像也是一种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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