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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为了活命,宁可留在人生地不熟的红叶县,也不肯回兖州府。

有这些难民在,红叶县乃至齐州府的粮价,短期内恐怕是降不下来的。

县令卢正衡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窝棚,一个头两个大,再次上书朝廷,让管管兖州府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但暂时还没下文。

而姜家的肉摊子也从三日一摆摊,变成五日一摆摊,七日一摆摊,乃至十日一摆摊。

没法子,粮价如此之高,穷人家连麦麸都要省着吃,谁还有闲粮养猪?

要不是开春后新一茬野菜长出来,野菜混着麦麸煮野菜粥也能顶饱,这些人家只怕要被逼得卖儿卖女。

家里杀猪卖肉的买卖不景气,卤肉买卖也跟着缺原材料,宋时桉每月三两银子药钱雷打不动,加上还欠着邹里正家十两银子,如果不想法子增加进项,收入跟支出不相符,外人只怕要起疑心。

于是姜椿便在邱家粮店寻了个抗麻袋包的活计,负责帮店里装货跟卸货,每日工钱三十文。

宋时桉不让她去,为此还跟她吵了一架。

将自己前些日子将画卖给卢正衡后得来的那一千五百两银票全扔她身上,他冷冷道:“粮店的麻袋包每只重达一石,你去做抗麻袋包这样繁重的苦力活养我,置我这个男子于何地?

这些钱你拿去花,寻亲的钱我再另想法子就是了。”

大不了蒙了面,去“借”兖州府那些废物官员的银钱来花花,顺便将搜集到的罪证扔给卢正衡,让他出出被这帮人坑了的气。

姜椿俯身,将掉落到地上的银票一张张捡起来,也没生气,笑道:“咱家又不是当真没钱,我之所以另寻个活计,恰恰是为了遮掩家里有钱,免得被人盯上。”

说着,将银票叠好,拉过他的手,放到他手里,安抚道:“我力气大,一石的麻袋包我一边肩膀扛一只都没问题,你就放心,累不坏我的。”

宋时桉抿了抿唇,心里懊恼得不行,头一次恨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拖累她至此。

偏如今时局不好,若放在平时,姜椿凶名在外,即便姜家表现得家底厚些,也无人敢打歪主意。

但如今难民云集红叶县,姜家若是不谨慎行事,被人怀疑家底深厚,可就不妙了。

毕竟就算姜椿再厉害,姜河也是个不好惹的,但双拳难敌四手,招架不住一堆人上门哄抢。

也只能辛苦她一阵子了。

这一辛苦,就辛苦到了炎夏六月。

朝廷总算有了下文,罢了兖州知府的官,然后户部又拨了一笔银子下来,让暂代兖州知府一职的通判从附近州府采购粮食,以保证难民返乡后有粮可买。

又给兖州府附近几个州府的知府下了文书,让他们尽快安排难民返乡。

红叶县外聚集的难民总算慢慢散去。

宋时桉听说了此事,当即就让姜椿辞掉抗麻袋包的活计。

最近天热,姜椿在粮店进进出出的,脸蛋跟脖子都被晒黑了不少,甚至还中暑过一次。

她身子骨向来强壮,一整个冬日,连姜河都感染过风寒,唯独她好好的。

但今夏却中了暑气,在家哼哼唧唧地躺了三日才缓过来,可把宋时桉心疼坏了。

偏她这人倔,怎么劝都不听,才刚缓过来,就又去上工了。

气得他把刚抄好的一沓纸都给撕了,反应过来后又心是心疼纸钱又是心疼墨钱,恨不得捶自己一顿,又怕捶坏身子骨还得花钱治。

那叫一个憋屈。

如今难民散去,总算给他寻到说服她的由头了。

姜椿认真想了想,笑道:“辞掉也行,反正夫君再吃两个月药就能停药了,旁人应该不会起疑心的。”

毕竟她可是实打实地在粮店抗了五个月的麻袋包呢,整个红叶镇的人都瞧在眼里的。

宋时桉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个笑容来,说道:“我去练剑。”

他从门后拎起一根细竹竿,缓步走到院子里,然后将竹竿当剑挥舞起来。

姜椿搬了个马扎,坐到一旁,充当观众。

十个月汤药吃下来,宋时桉的身子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上月开始他便开始练剑锻炼身体。

起初只傍晚练一次,力气跟上后,晨起也练,一日两次雷打不动。

练了小两个月,姜椿发现他腹肌竟然从一块变成了两块,另还有两块正在慢慢成型中。

现在姜椿每晚都要检查一下他腹肌的进展状况,估摸着以这个速度,再过两个月,不说八块腹肌,六块肯定没问题。

啧啧,想想就咽口水。

不过姜椿自认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儿(?),比起莫腹肌,她其实更爱看他练剑。

宋时桉的剑法走得是轻巧的路子,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闪转灵活,却又招招凌厉。

分明是立体的一个人,却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夺人心魄的画。

让姜椿有些不真实感,每每都看得如痴如醉。

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将这套剑法的招式给全部记了下来。

这日傍晚,宋时桉练完剑后,姜椿从他手里接过竹竿,学着他的模样挥舞起来。

耍完所有招式后,她得意地朝宋时桉一抬下巴,得瑟道:“怎么样,我厉害?竟然将你的招式全都记下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武学奇才?”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毒舌地点评道:“武学奇才?武学废才还差不多,毕竟能像你这样将所有招式全都学错的人儿还真不多。”

姜椿如遭雷劈,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分明就是照着你的架势练的,怎会所有招式全错?”

宋时桉也觉得好笑,但他不敢笑,不然这家伙肯定会恼羞成怒的,只能叹了一口气。

然后说道:“我这套剑法走的是轻巧路子,不适合你,如果你对练武感兴趣,等回,咳,等回头我托人帮你寻个走刚猛路子的拳脚师傅教你。”

姜椿高兴地蹦跳了一下,然后奔过去扑进他怀里,高兴道:“夫君对我真好,晚上我要好好奖励你。”

宋时桉眼神飘忽了一下,近来她抗麻袋包疲惫不堪,夜里躺下倒头就睡,对自己完全没有了旖旎心思。

他已经好一阵子没跟她亲嘴了,更别提亲旁的地方。

咳,还真有些惦念。

*

如今天热,两人每晚入睡前都会沐浴一次,今日也不例外。

今夜正值十六,月亮如圆盘般高挂在天空。

窗户已经撤掉了挡风保暖的白棉纸,换上了透气的薄纱,窗帘也由棉布窗帘换上了新做的麻布窗帘。

月光透过薄纱跟麻布的孔隙,照进西屋,比点了油灯还要亮堂。

姜椿索性将油灯吹灭,然后爬上炕,躺到铺了芦苇编织的凉席上。

宋时桉熟门熟路地凑过来,将脸蛋埋到她身前。

姜椿哭笑不得,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哼唧道:“冬天害冷抱一起睡也就罢了,大热天的还抱一起,你也不嫌热。”

宋时桉侧了侧脑袋,幽幽道:“当初也不晓得是谁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又是强迫,非要跟我抱着睡,如今反倒嫌弃起来,果然睡多了就不稀罕了是?”

姜椿顺着他往下说,故意逗他:“以前你是娇娇弱弱的病美人,如今身子骨日渐强壮,腹肌都要练出四块了,变美少女壮士了,我这个只爱娇弱病美人的,可不就对你失去兴趣了?”

宋时桉咬了咬后槽牙,冷哼一声:“当真失去兴趣了?”

不等姜椿回答,他又淡淡道:“本来还想亲亲你的,既然你对我失去兴趣了,那还是算了。”

姜椿立时改口道:“别呀,我方才是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对夫君失去兴趣?我愿意被夫君亲亲一辈子!”

宋时桉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就知道这家伙还是迷恋自己的。

他微一侧头,将她一只粉葡叼进嘴里,允吸肯咬嘬弄,花样百出地玩弄着。

玩完一只又换另一只。

姜椿被他亲得呼吸急促,牙齿紧紧抿住嘴唇,却仍还是忍不住哼唧出声。

情到深处,她难受地扭动着身子,哀求宋时桉:“夫君,难受,咱们今儿正式敦伦好不好?”

宋时桉本也陷在情动中,这话犹如一瓢冷水,一下将他给浇醒了。

他连忙松嘴,然后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我还在吃调理身子的汤药,若是现在敦伦,你不慎怀上身孕,胎儿只怕会受影响。”

姜椿被他说服了。

但被火焰燃烧的感觉太难受了,她静默了片刻,眼珠子转了转,欠起身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夫君可以用这里同我敦伦。”

说着,她抬手莫上他的唇瓣。

宋时桉惊得凤眼猛地睁大。

她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让自己用嘴那,那个?

她,她,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她,她是真的半点都不知害羞啊!

姜椿见他不动弹,继续扭动身子,将自己的身子险些扭成麻花,嘴里叽叽歪歪个不停:“哎呀,我好难受……夫君……难受死了……”

宋时桉:“……”

他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脑袋下移,缓缓贴了上去。

姜椿猛地瞪大双眼。

诶嘿?他竟然真这么干了?

自己只是随便这么一说,还以为他肯定会反对,然后她就可以退而求其次,让他用手帮忙。

这是她前世从书里学到的谈判技巧,那就是先提出一个离谱方案,被拒绝后就可以将不那么离谱的备选方案提出来,有前头那个离谱方案打底,后面这个就相对容易被对方接受。

没想到压根没给她发挥的机会啊。

这夫君能处,有嘴他是真敢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