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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提自己告知母亲,让母亲转告姜椿这茬。

瞧姜椿这个态度,但凡母亲转告她,她都不可能朝自己丢眼刀子。

此事他也不怪母亲,毕竟姜椿才进京没几日,母亲与她并不相熟,又事涉太子姐夫安危,不信任她也在情理之中。

只能自己多受点委屈,好好哄一哄姜椿了。

姜椿闻言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早上自己睡得昏迷不醒,别说他没忍心喊自己,就是狠心喊自己,没两刻钟都未必能将她喊醒。

随即又狠狠朝他抛了几把眼刀子。

自己之所以困成这样,还不是怪他这个没够的家伙,昨晚拉着自己胡闹到三更的结果?

丢完眼刀子后,她“哼”地一声扭过头,决定暂时跟他休战,等回丹桂苑后再跟他好好算账!

庄氏见儿子几句话就哄得姜椿这个闹腾不止的家伙不吭声了,边在心里感慨“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边吩咐丫鬟摆饭。

饭菜很快被摆上桌。

姜椿瞅着桌上那几大盆黄橙橙的大螃蟹,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不过她还是先问了庄氏一句:“母亲,我爹跟表哥那里可有送螃蟹过去?”

庄氏没吭声。

她的大丫鬟翡翠笑着回答道:“大奶奶您放心,太太一早就吩咐过厨房,螃蟹蒸好后先给前院送三十只过去。”

姜椿顿时喜笑颜开道:“多谢母亲,不愧是母亲,想得就是周到。”

庄氏真想学姜椿的模样,朝她翻个大白眼,但碍于淑女教养跟长辈身份,生生忍住了。

只轻哼一声:“吃你的。”

“哎,母亲都发话了,我肯定得猛猛吃。”姜椿顺杆就爬,伸手从盆里拿了只螃蟹,麻溜地解掉上头绑住螃蟹爪子的麻绳。

然后扯下一只前爪来,送到嘴里,“咔咔”地肯咬下来几块骨头,然后三两下将一根前爪啃得干干净净。

宋时音有样学样,虽然没姜椿那么熟练,但也磕磕巴巴地用嘴啃完了一只前爪。

宋时玥看看姜椿面前盛放骨头的盘子,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蟹八件,一时间陷入迷茫。

秋氏见状,立时道:“玥姐儿,你往常该怎么就怎么吃,别学你三姐姐。”

她识趣地没提姜椿,这个侄媳妇不是个好惹的,最好还是别招惹她。

宋时音翻了个白眼,懒得同三婶掰扯,还是吃螃蟹比较重要。

宋时桉却是拿起蟹八件,熟练地将蟹肉拆解出来,然后将盛蟹肉的盘子推到姜椿面前。

嘴里柔声道:“娘子先吃着,我继续帮你拆。”

姜椿垂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这碟蟹肉,轻哼一声:“不用你献殷勤,我又不是不会吃螃蟹。”

“娘子当然会吃。”宋时桉抿唇轻笑,眼神甜得能溺死人:“但有我帮娘子拆蟹肉,娘子就能在同样的时间里吃到更多的螃蟹,免得被别个抢光了。”

宋时音翻了个大白眼,无语道:“大哥你讨好大嫂就讨好大嫂,别夹枪带棒。

祖母说螃蟹寒凉,向来只允许我们姐妹吃三只,大伯母跟三婶都对螃蟹兴趣不大,每回都只浅尝一只。

五篓一百只螃蟹,送到前院三十只,下剩七十只,我们几人合伙才分走八只,下剩六十二只都是你们夫妻的。

八只对六十二只,大哥你瞅瞅这比例,到底是谁抢谁的?”

姜椿被宋时音逗乐了,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音姐儿的算术不错,不用算盘就能将这一百以内的算术算个明明白白。”

秋氏撇嘴道:“这有什么,我们玥姐儿也能算呢。”

宋时玥拿胳膊肘轻拐了她母亲一下,学姜椿的样子朝宋时音竖了下大拇指:“三姐姐很厉害的。”

庄氏见她们说得“其乐融融”,再次想学姜椿翻白眼。

世家大族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以往他们用膳时,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碗筷相接时的一点细微声响。

但自从姜椿来了后,又有个跟屁虫一样的音姐儿当捧哏,宋家的饭桌都快变市井菜场了,叽叽喳喳,那叫一个热闹。

自己倒是没所谓,横竖都是自家人,又没外人在,她可以当没瞧见。

老太太却是个严苛的,动辄就将规矩挂在嘴边,等她回来后,见到这般情景,不知会如何恼怒呢。

姜椿还是没忍心辜负宋时桉的好意,将他拆解的那碟蟹肉给吃了。

她见宋时桉又拿了一只螃蟹,准备继续拆解,忙出声道:“你自己先吃饱了,再来伺候我吃,不然你饿着肚子在那拆螃蟹,我吃着也不香。”

宋时桉抿了抿唇,她果然在意自己,即便正生自己的气,也不忘关心自己的肠胃。

他乖巧应道:“好,我听娘子的。”

姜椿撇撇嘴,埋头继续啃螃蟹。

宋时桉先吃了饭,又给自己拆了三只螃蟹吃,然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帮姜椿拆螃蟹。

姜椿吃完一碟,他便适时地送上另一碟。

秋氏吃饱后,坐在那看戏,看着看着就有些发酸,就算自己更嫁进来那会儿,自己相公对自己也没这般体贴入微过。

她斜了庄氏一眼,阴阳怪气道:“大嫂,有句老话叫‘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知大嫂可曾听过?”

庄氏眼睛又不瞎,儿子鞍前马后地围着姜椿转,她这个当母亲的能不酸才怪呢。

但她酸是她的事,还轮不到秋氏这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三弟妹来嘲笑自己。

她淡淡道:“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三弟妹这么懂,日后就算你儿子娶了媳妇,肯定也会将你放在头一位的。”

这话简直就是扎心。

秋氏连个儿子都没有,何谈儿子娶媳妇?

宋家三房人,大房两个儿子,二房一个儿子,偏他们三房只玥姐儿一个独养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

老太太对此颇有微词,没少给三老爷塞通房。

秋氏对此并不介意,还盼着老太太塞的通房能生下个儿子来,然后她好抱过来养,将其记在自己名下。

如此她在府里也就能彻底挺直腰杆了。

结果她们一个个的,美的丑的壮的全都有,但全都不中用,别说儿子了,女儿都没生出来一个。

遭逢这场大难,一大家子人死里逃生,等回府后,老太太只怕更对自己没好脸色了。

毕竟倘若三老爷不幸死在这种灾祸里,三房就彻底断根了。

秋氏脸色铁青,拿手指头指着庄氏,嘴唇哆嗦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句一句话来。

姜椿虽然嘴巴在啃螃蟹,但耳朵却竖着,旁听庄氏跟秋氏妯娌俩过招。

见秋氏被庄氏一招KO,她简直快要笑死了。

让她挑拨离间,该!

姜椿将嘴里的蟹肉咽下去,笑嘻嘻道:“哎呀,三婶您怎能说我夫君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呢?分明是母亲多了个孝顺她的好女儿!

像我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可不好找,母亲能得到我这样的小棉袄,可是母亲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庄氏听她抢白秋氏,还以为她打算跟自己同仇敌忾。

结果,好家伙,说着说着就自夸起来。

有她这样的小棉袄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修来的六月天裹厚棉袄的福气!

庄氏瞪了姜椿一眼,没好气道:“螃蟹都堵不住你的嘴,不想吃了可以回丹桂苑。”

姜椿当然还想吃,所以她不吭声了。

哎,她这个婆婆就是脸皮太薄,分明很喜欢自己,偏偏嘴上口是心非。

罢了罢了,自己一个当儿媳妇的,能怎么办呢?只能原谅她喽。

得亏庄氏不晓得她这番内心独白,否则高低得被气个仰倒。

姜椿将桌上所有螃蟹干掉后,又就着桌上的菜吃了三碗碧梗米饭,这才放下筷子,摸着自己略微有些鼓的小肚肚,餍足地说道:“吃饱了。”

庄氏:“……”

说她是饭桶,都委屈了饭桶,她是饭缸还差不多,大水缸的缸。

丫鬟们将饭后茶水送上来。

姜椿一连灌了三盅茶,这才拉着宋时桉的手站起来,笑道:“母亲,三婶,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丹桂苑了。”

庄氏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回去。”

*

回到丹桂苑后,姜椿走进东次间,就要往拔步床上躺,被宋时桉给拉住了。

他强硬道:“刚吃完饭就躺,对身子不好,我陪你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姜椿想想也成,丹桂苑里有棵百年桂花树,香气袭人,加上如今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在院子里散步倒也算惬意。

俩人手拉手在院子里缓慢地转圈圈。

转着转着,姜椿哼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事先同母亲交待了自己今日的去处这事儿。”

宋时桉闻言,倒也不意外。

姜椿向来聪明,从母亲脸上或者话语中寻找到蛛丝马迹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唇瓣,笑道:“娘子太聪慧了,就知道甚都瞒不过你。”

姜椿被夸得直接翘尾巴,得意地一抬下巴:“那是,我是天下第一大聪明。”

嗯?

似乎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