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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冬月初二, 宋家女眷们坐马车,前往安远侯府赴宴。

安远侯府也在东华大街上,且就在锦乡侯府的隔壁, 两家中间只隔着一条宽夹道。

安远侯府骆家乃太子黎钧行母妃静妃的娘家, 宋家身为太子妃宋时予的娘家,两家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

不过安远侯府比宋家要幸运许多, 因他家先祖乃大周太祖皇帝的得力干将,所以不但被封了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还得了一枚免死金牌。

有免死金牌在手, 除非安远侯府犯下谋逆大罪,否则当朝皇帝都不能拿他家如何。

而老皇帝只以“忤逆”君父的名义, 将还是燕王的太子一家圈禁到皇陵别院去, 没打算给他扣个谋逆的大罪。

老皇帝是个老谋深算的, 他的确想将皇位传给五皇子, 但五皇子才刚三岁,自己能否撑到他长大成人都未可知。

若是自己半道驾鹤西去,柳贵妃又不是甚明白人,强行扶五皇子上位的话,主少国疑, 无论对大周还是对五皇子本人,都不是甚好事。

所以对于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二皇子燕王, 他还是留了一线。

因此安远侯府在这场风波里, 除了几位在朝为官的族人遭到贬谪外,并未受到太大波及。

宋家人来得还算早,安远侯府太夫人江氏所住的吉庆堂里, 只坐着两家女眷,且都是安远侯府的姻亲。

这等场合, 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家,压根就不会来太早,免得彼此尴尬。

安远侯夫人何氏,瞧见宋家人走进来,与自己婆母江氏对视一眼,然后笑着迎上去。

庄氏笑道:“我们家这两个儿媳妇跟三个姑娘还算顶些用,何姐姐若是有用得上她们的地方,不必客套,只管吩咐她们便是了。”

何氏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宋二郎媳妇跟宋家三位姑娘顶不顶用她不知道,但宋大郎媳妇姜椿的本事她可是如雷贯耳。

他们安远侯府若是不够人使,她宁可去自己娘家搬救兵,也万万不敢劳动这位的大驾。

想到太子的吩咐,何氏更觉糟心。

她知道宋时桉宋卿知是个香饽饽,不少小娘子做梦都想嫁给她,就连自己的老来女骆姝宁也不例外。

但那是从前。

如今他不但已经成婚,还当了人家的赘婿,妻主姜娘子又是个不好惹的刺头,她本以为那些小娘子们如何都该放弃了。

至少她女儿骆姝宁是放弃了。

谁知程大姑娘不但没放弃,还设下毒计,妄图毁了姜娘子的清白,好给她让道。

这显然已经不是小娘子们单纯的爱慕了,中间必定有程家人的参与。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要通过宋家这个姻亲,攀上太子这棵大树,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宋时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儿,又不是个任他们摆布的傻子。

且不说他们能否真算计到姜娘子,就算他们当真毁了姜娘子的清白,以宋时桉那清冷孤傲的性子,也不可能吃程大姑娘这颗回头草。

又不是全京城的小娘子都死光了,退了亲的前未婚妻,岂有重新娶回来的道理?

吃了吐吐了吃的,他宋时桉又不是牛。

但是,他宋时桉想反击,让程家丢个大脸,去哪里不好,偏选他们安远侯府?

太子也真是的,不说拦着宋时桉点,竟还打发人来传话,让自家全力配合他。

她早起时还偷摸跟婆母抱怨,说比起外祖家,太子明显更偏心宋家这个岳家。

结果被婆母训斥一顿,说太子这是信任自家,不拿自家当外人,这才应下宋时桉这个小舅子的请求。

而且婆母还说此事对他们安远侯府来说,也并非只有坏处。

宋时桉才华横溢,显然非池中之物,又加上太子这个姐夫对其欣赏疼爱有加,将来太子登基,他必定会一飞冲天。

安远侯府此番帮他一个大忙,将来有甚事必须求到他头上时,他也不好推辞。

再者,倘若哪日安远侯府与宋家闹翻,有这个把柄在手,宋时桉只怕也会投鼠忌器。

经过婆母的这一番分说后,何氏心里的郁气这才消散了大半,这会子也有心情同庄氏说笑了。

她笑道:“瞧庄妹妹说的,她们是来做客的,好吃好玩才是正经事,我若是敢使唤她们,不说旁人,我们太夫人就先跟我没完。”

江太夫人笑道:“正是呢,我这个老婆子都不舍得使唤她们,你可别在我跟前摆侯夫人的谱,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在场众人都笑起来。

除了姜椿跟钟文谨。

她俩现代人,实在不懂她们古人的笑点,不过是几句客套话而已,哪里就值得集体笑起来了呢?

不过为了装相,俩人齐齐抬袖掩唇,做出个淑女模样来。

好在她俩没在这里待多久,就被江夫人的儿媳妇柳大奶奶给领去了另外个院子。

宋时初等小娘子则被江夫人的老来女骆姝宁领往另外的院子。

两拨人在吉庆院门口分开前,宋时音朝姜椿挤了挤眼睛,说道:“大嫂,待会儿若是金儿来请你的话,你可要立时来寻我呀。”

姜椿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惦记着杀鸡儆猴这茬呢。

有先前自己在锦乡侯府闹的那一出,只要不是脑子坏掉的,哪个小娘子敢招惹她?

招惹了自己的小姑子,不怕自己这个当嫂子的替小姑子撑腰,给她们一顿拳打脚踢?

不过答应过的事情,姜椿肯定不会食言,点头应道:“知道了。”

柳大奶奶顿时警惕起来。

自己婆婆可是特意叮嘱过,让自己务必盯紧这位姜娘子,若是有人与她发生口角,自己便要立时上前和稀泥,岔开话茬。

免得姜娘子恼羞成怒,再把哪位娘子给揍了。

听宋三姑娘的话音,有种自己倘若受了欺负,她便让丫鬟来请姜娘子这个大嫂过去撑腰的嫌疑。

柳大奶奶觉得自己今儿必须得寸步不离地跟在姜娘子身边,别到时候自己一个没留神,她跑去小娘子们所在的听荷院,把哪位或是哪几位小娘子给揍了,可就糟糕了。

谁知竟是白担忧了。

隔壁锦乡侯府的萧世子夫人跟妯娌路二奶奶来了后,姜娘子与她们有说有笑的,气氛竟然十分融洽。

姜椿厚着脸皮对萧氏道:“你们府上的五香瓜子,我尝着甚是不错,回来后一直惦念不忘。”

锦乡侯府赏菊宴那日,她原想直接跟萧氏讨要一些来着,谁知竟忘了。

萧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笑道:“不值什么,既然姜妹妹爱吃,回头我打发人给妹妹送些去。”

姜椿顿时喜笑颜开:“多谢萧姐姐!”

片刻后,又献宝似地说道:“我也不白吃你的,过几日我卤些卤肉给你跟路二奶奶送去,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萧氏生怕姜椿误会自己嫌弃她送的回礼上不得台面,因此也没推辞,只笑道:“姜妹妹手艺一定不错,这下我可有口福了。”

路二奶奶却是瞪姜椿一眼,嗔道:“你喊大嫂萧姐姐,却喊我路二奶奶,也太见外了些,亏咱们还是同乡呢。”

姜椿顺杆就爬,笑嘻嘻道:“刘姐姐。”

路二奶奶这才满意了,笑道:“姜妹妹。”

随即转头对萧氏道:“大嫂,我听我娘家人说姜妹妹卤的卤肉在我们当地乃是一绝,每每上货都会被镇上大户哄抢一空,咱们这下是真的有口福了!”

姜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头笑道:“刘姐姐你快别夸我了,咱们小地方的人见识少,以为我做的卤肉就是顶天了,其实我也只不过是比酒楼里更舍得放香料而已。

京城这样的地方,卧虎藏龙,百年老字号,甚御厨传人比比皆是,我这半吊子厨艺,哪能跟人家比?

也就是咱们相熟,即便我卤得味道不好,你们也不会嘲笑我,所以我才敢送你们。

换作旁人,我是决计不敢胡乱相送的,没的叫人笑话。”

三人你来我往说得热闹,柳大奶奶心下松了一口气。

谈论吃喝就很好,大家都是体面人,家里没有穷得揭不开锅,想来应该不会因为一点子吃食就上演全武行。

安远侯府赏菊宴的流程同锦乡侯府不同,赏菊的环节安排在午宴后。

午宴前这段时间,安排了两样娱乐活动。

几处待客院子的正房明间里都有女先生说书,后花园那边的戏楼还有戏班子唱戏。

女客们可以自由选择留在院子里听书,或是结伴去后头的戏楼听戏。

姜椿是个急性子,不耐烦听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果断选择留在院子里听书。

钟文谨倒是个爱听戏的,对古代戏曲也比较感兴趣,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留下陪大嫂听书。

总觉得自己要是离开大嫂,多半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姜椿见钟文谨坐在自己身旁稳如泰山,诧异道:“后头唱大戏呢,二弟妹你不去凑凑热闹?”

根据原著内容,钟文谨在现代时可是资深戏迷,各种戏曲知识倒背如流。

前期没钱只能积极赴宴,四处蹭戏听。

等到她靠着当跨界倒爷赚个盆满钵满后,她自己出钱组建了一套戏班子,自己写戏本子让他们唱给自己听。

她这戏班子一时间红遍京城,每逢宋家举办宴会,请帖都抢破头,戏迷们为了听她这戏班子的戏,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钟文谨笑道:“我头一回出来赴宴,母亲让我跟紧大嫂,大嫂不去听戏,那我也不去。”

姜椿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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