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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这话刚一出口,宋时迁就立时跑过来,坐到了宋时桉这个长兄旁边。

旁若无人地同他说起话来:“大哥两年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听母亲说你娶了位拳打南山脚踢北海的嫂子,我可羡慕了。

如果以后我也能娶个这么厉害的娘子就好了,这样我去国子监都不怕旁人欺负我了,谁敢欺负我,我就关门放娘子!”

宋时桉早就对这个不着四六的堂弟习以为常了,姜椿却差点惊掉下巴。

她知道宋时迁沙雕缺心眼,毕竟他的人设是她亲手做出来的,她这个亲妈如何会不知晓?

但知晓是一回事,现场听见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实在是……

“噗哈哈哈……”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宋时迁见大嫂笑了,也憨憨地跟着笑。

隔壁桌的李氏听了自己儿子的“豪言壮语”,当即气得脸黑如锅底。

自己跟大嫂比了一辈子,甚都没比过,唯一能胜过她的地方就是儿媳妇了。

凭宋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凭她的迁哥儿的人品相貌,娶个公候门第或是世家大族家的淑女简直轻而易举。

不比桉哥儿媳妇跟锐哥儿媳妇俩乡下农女强太多?

结果迁哥儿竟然得了失心疯,嚷嚷要娶个姜椿这样的莽妇为妻。

这是想气死她这个当母亲的?

哼,兴许被他气死还好些,不然真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回来,一言不合就朝自己这个婆婆挥拳头,那她的老脸往哪里搁?

到时就不是自己嘲笑大嫂了,而是轮到大嫂嘲笑自己了。

她扭过头,厉声斥责道:“迁哥儿,莫胡言乱语。

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亲事我跟你父亲会替你斟酌的,无语你多言。”

宋时迁性子本就活泛,这两年在西山矿场又被憋得狠了,回来后直接化身话痨。

当即就开口道:“母亲,按道理说是这样,但凡事都有例外,眼前不就有两个例子嘛?

大哥跟二哥都是自己寻的娘子,两位嫂子生得好性子又爽利,还极会体贴关心亲人,又大方舍得花钱。

这样的娘子,就算是大伯母自己出面找,只怕也寻不到这样好的呢。

可见凡事不能太绝对,万一我就是有这样的运气,哪天随便走路上,就碰到个顶顶好的小娘子愿意嫁我为妻呢?”

不等李氏开口,姜椿先好笑道:“三弟,饭可以随便吃,但梦不要随便乱做。

好人家的小娘子不可能路上随便碰到个郎君就说嫁给他,家里人能把她的腿给打断。

能这样做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别有用心的人。

当然,人家也不傻,只装作偶遇就非你不嫁未免太假,为了勾起你的同情人,没准会扮成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在你经过时喊住你,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你。

换作你大哥,抬脚就走人,话都不会多说半句。

可三弟你心思单纯,没准就动了恻隐之心,将人给买下来,带回府里……”

话还没说完,李氏就一下站起来,冷声道:“他敢!”

姜椿笑嘻嘻道:“二婶,我觉得三弟还真的敢。

这人呀,一旦进了宋家的门,可就说不清了。

如果二婶你强硬地将人赶出去,外头人会说三弟始乱终弃,占了人家的身子却不想负责。

如果二婶你要了人家的性命,外头人会说宋家是吃人的狼窝进不得,三弟想说门好亲事都难了。

哎呀,实在是进退两难,好惨一小郎君。”

李氏光是顺着姜椿说的话设想了一下,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起来,肺都差点气炸了!

迁哥儿这孩子,的确心思单纯,这两年又跟着老爷在西山矿场埋头干活无暇多想,岁数虽然长了,但心智却没成长多少。

万一真如姜椿所说,有人处心积虑,跑他跟前玩卖身葬父那套把戏,对方又生得好颜色的话,同情心泛滥的迁哥儿百分百会上当。

看来自己接下来必须要对迁哥儿严格管教,再派两个稳重靠谱的长随到他身边盯牢他,免得他干蠢事。

姜椿斜眼打量李氏,见她脸色乌黑,嘴里咬牙发狠,显然将自己的话当真了,打算好生管教宋时迁。

她在心里替宋时迁默哀一声,并顺手给李氏点了个赞。

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宋时迁。

姜椿可不会无的放矢,她说的可都是原著里会发生的事情。

宋时迁遇上卖身葬父的小白花后,被小白花耍得团团转,不但将人买下来带回宋家,还要娶人家为妻。

李氏自然不同意。

母子俩见天地闹腾,加上宋时音这个疯婆子掺和,三人将宋家搞得鸡犬不宁。

闹到最后,宋时迁甚至吵着要脱离宋家,带着那小白花去江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李氏气得从装病直接变成了真病。

最后还是钟文谨看不下去,动用高科技产品——窃听器,让宋时迁听到了自己的真爱与幕后主人——三皇子的伴读薛祈敦伦的现场,这才清醒过来。

宋时迁这会子还不晓得自己将来会干蠢事,听了姜椿的话,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大嫂你就吓唬小弟我,我又不傻,怎可能路上瞧见有人卖身葬父就动恻隐之心?

街上卖身葬父的女子多着呢,我每个都动恻隐之心的话,哪里动得过来?

就算动得过来,钱袋子也不允许啊。

我母亲死抠死抠的,我跟她要零花钱都不肯多给,我哪里有钱买那么多人?”

姜椿哼笑道:“三弟,你可要记住你今儿说的这番话,若是他日自己出尔反尔,不用旁人说甚,我先打你的脸。

用拳头打哦。

虞安城虞总教头可说了,我力气大,又学会了出拳的角度,一拳砸下去,我就得立刻跪下来求对方别死。”

宋时迁听得目瞪口呆:“大嫂竟恐怖如斯。”

还转头问宋时桉:“大哥你就不怕哪日自己做了错事,大嫂一拳头送你去见祖父?”

听见三孙子提自己过世的相公,周氏立时冷声斥责道:“少胡吣,祖父也是你能编排的?”

宋时迁可怕周氏这个祖母了,立时站起来身来,低眉顺眼地认错:“老太太我错了,您老就原谅我这一回。”

迁哥儿是自己外甥女李氏生的唯一的小郎君,三个孙子里头她最喜欢他。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便也没太计较,只冷哼一声:“下不为例,若再敢胡咧咧,我就罚你去跪祠堂一晚,叫你好好反省下自己的错处。”

宋时迁胆子小,最怕进祠堂那等阴森森的地方了,闻言顿时捣头如蒜:“不会的不会的,我下次肯定不敢乱说了。”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被迫围观了一场大戏的宋振庭,用完一碗香喷喷的碧梗米饭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来。

食不言,寝不语,他们宋家人用膳时,除非有重要事由,否则都是静默无声地用完整顿膳食。

这会子自家的饭桌却成了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接一出地唱个不停。

宋家人甚时候变得如此没规矩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庄氏。

就见庄氏正嘴角含笑,心情愉悦地咀嚼着饭菜,仿佛甚都没发生一般。

就连自己母亲,向来最爱讲规矩的宋老太太,也只是出言训斥迁哥儿不该拿他先祖父说事儿,却并未批评众人不该在饭桌上说笑。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宋振庭正琢磨事儿呢,就听桉哥儿媳妇用十分娇嗔的语气说道:“夫君,父亲只扒白米饭吃不夹菜,莫不是刚回来有些认生?

你给父亲多夹点他爱吃的菜,荤素搭配着来,别全夹荤菜,太油腻了仔细他肠胃受不了。”

宋振庭:“……”

自己认生?

自己堂堂宋家族长,在自家吃饭会认生?

她这是想笑死谁?!

偏自己三弟宋振声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还跳出来凑趣道:“大哥,你认生?我不认生,要不要小弟我帮你夹点菜?”

宋振庭说不得儿媳妇,还说不得他这个弟弟了?

当即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吃你的!”

宋振平见状,也参与进来,笑道:“既然大哥瞧不上三弟,不如让二弟我来替你夹点儿?”

话音刚落,胳膊上就挨了李氏一胳膊肘。

李氏冷哼一声:“人家父慈子孝,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掺和?”

这话宋振平不爱听,反驳道:“娘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外人?

我跟大哥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地就成外人了?”

周氏瞪了李氏一眼,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少逞能。”

李氏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讷讷道:“是。”

周氏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姜椿身上,冷冷道:“都老实吃饭,大喜的日子,别再作妖。”

姜椿拿胳膊肘轻拐了下宋时桉,“低声”道:“听到没有,老太太叫你老实吃饭,别再作妖。”

宋时桉勾了勾唇,乖巧应道:“听到了。”

众人:“……”

这就是现实版的指鹿为马?

宋家男丁回来的头一顿饭,就在这么“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