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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姜椿在这里跟钟文谨安安静静地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

别看姜椿没生过娃,也没养过娃,但她写过养娃文,为此还潜伏进宝贝树养娃交流论坛,学了不少知识。

说起来可谓头头是道,比钟文谨这个新手母亲强多了。

听得钟文谨频频点头,若不是怕月子里写字伤眼,她高低得叫白芷将自己的钢笔跟笔记本拿过来,她要逐条记下来,全文熟读并背诵。

不过没关系,养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自己出月子后,再去向大嫂请教就是了。

她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完全没甚带孩子的经验,往后大嫂可得多教教我,我保证会好好学。”

姜椿得意地勾了勾唇,故意道:“看你表现。”

言下之意,得拿出点好东西来“孝敬”她这个老师。

钟文谨失笑,才要说话,突然有个丫鬟跑进来。

这丫鬟姜椿认识,是青竹苑的二等丫鬟紫苏,帮钟文谨往丹桂苑送过好几回东西,所以姜椿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紫苏站定后,抚着心口,气喘吁吁地说道:“奶奶,不好了,大门外来了一大家子人,说是您的娘家人,还说他们是大老远从苏州府赶来给寰哥儿跟糖姐儿洗三的。”

钟文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冷冷道:“我没娘家人,我娘家人全死光了,你去告诉门房,将他们这些冒名顶替的叫花子都打发走!”

紫苏也没质疑,忙道:“是,奶奶我这就去说。”

“等等。”姜椿抬手阻拦了一下。

对紫苏道:“你去明间门口守着,别叫其他人进来,我跟你们奶奶说几句贴心话。”

紫苏忙道:“是,大奶奶。”

虽然自己的主子是二奶奶,但大奶奶说的话,二奶奶都得听,自己一个丫鬟又怎敢反抗?

待紫苏出去后,姜椿这才问钟文谨:“你跟二弟回京时,可有知会他们一声?可有跟他们说过二弟的真正身份?”

钟文谨冷笑一声:“知会他们作甚?好叫他们来宋家打秋风?”

姜椿闻言皱眉道:“既然没知会他们,他们不晓得二弟的真正身份,怎可能知道你来了京城?

又怎可能知道你生下了寰哥儿跟糖姐儿?”

顿一顿后,她冷哼一声:“最关键的是,他们这帮一辈子都窝在山沟沟里,没甚见识的的乡下人,是如何来到天子脚下的京城的?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以及好厉害的本事!”

钟文谨明白过来大嫂的意思了,这显然是有人见不得宋家日子过得太好,接钟家人进京给他们添堵来了。

姜椿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我猜八成是三皇子一党干的。”

与宋家不对付的人家,要么已经倒了大霉,要么就是被宋家人的手段唬住了,不敢再招惹他们。

这个当口,还敢跳出来算计宋家的,大概就只有太子黎钧行的竞争对手——三皇子一人了。

钟文谨显然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冷冷道:“管他们是谁请来的呢,直接拿大棒子赶走就行。

反正我们已经断亲了,我不认他们,谁又能奈我何?”

姜椿也没阻拦,将紫苏叫进来吩咐一番。

待紫苏出去后,姜椿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现在身怀六甲,不然哪用门房出面,我亲自出去将他们教训一顿。

对付这种乡下恶人,我最有经验了,保管揍得他们心服口服。”

若是不心服口服,那就多打几顿,直到把他们打服为止。

钟文谨忙道:“大嫂你可消停点,仔细被大哥知道了,跟你没完。”

姜椿笑嘻嘻道:“ 你放心,我俩肯定不会完。”

钟文谨:“……”

甚叫答非所问,她真是再一次见识了。

*

因为请了新城长公主充当钟文谨娘家人呢的缘故,这场洗三礼办得还算热闹。

如原著中那般,寰哥儿跟糖姐儿一在花厅出现,众人就赞叹不止,直言头一回见出生才三天的奶娃娃长得如此白嫩水润的。

有几个子嗣艰难的娘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恨不得当场将其抢走。

场面正热闹着呢,常年活跃在吃瓜第一线的桂花跑进来,在姜椿耳边耳语了几句:“奶奶,二奶奶的娘家人被门房撵走后,消停了一个时辰,这会子又来了,在大门外哭嚎二奶奶不孝呢。”

姜椿这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起身,走到庄氏旁边,也没提外头的事情,只笑道:“太太,我坐得难受,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待会儿就回来。”

虽然这理由瞒不了多久,很快门房就会派人来告知庄氏外头的事情,但她那会子估计早就教训完钟家人了,庄氏想阻拦都晚了。

庄氏正忙着招待锦乡侯夫人等人,闻言也没太当回事,只叮嘱了一句:“地上还没全干,你小心些脚下。”

横竖是在自己家里,姜椿身边又丫鬟婆子一大堆,她放心得很。

“好的,母亲。”姜椿爽快应下,慢悠悠出了正院,然后立时直奔大门口。

庄氏这放心,显然放得太早了些。

*

大门口,几个家丁站成一排,个个手里都拿着大棒子,正严阵以待。

大门外,一个身穿靛蓝粗布衣裳,满脸乌漆嘛黑的中老年婆子正坐在地上,拍着地嚎哭。

这婆子显然就是钟文谨这个身体的生身母亲——马氏。

她旁边不远处,还有个身穿酱紫粗布的年轻妇人坐在地上抹眼泪,在她的旁边,还坐着个一脸懵懂的女童。

这女童大概在四五岁左右,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

这应该就是钟文谨这个身体的大嫂杨娘子跟她侄女虫姐儿。

而在她们三个的不远处,蹲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俩人嘴里不住地唉声叹气。

他俩的身份根本不必猜,必定是钟文谨这具身体的亲爹钟六子跟她的哥哥钟财。

马婆子嚎哭道:“枣花这个不孝的闺女,她老子娘当年为了养活她,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病得下不来炕也得下田干活。

她可倒好,自己攀上高枝飞黄腾达了,不说孝顺我们这对父母了,就是拉拔下家里的兄弟都不愿意,真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姜椿差点失笑。

差点忘了,钟文谨这个身体的原名叫钟枣花。

钟文谨在现代时就叫钟文谨,这名字当然是她自己改的。

杨娘子也跟着哭嚎:“我们夫妻还年轻,吃点苦就吃点苦,可怜公公婆婆跟我闺女,他们老的老少的少,每日都要挨饿受冻。

小姑子也忒心狠了些,哪怕接济咱们十两银子呢,咱们好歹也能买上几石米,有个活路。”

有围观的路人好奇问道:“这才刚秋收,你们就没吃没喝了?不能?”

马婆子怕儿媳妇不会说话,有理变没理,抢先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咱们苏州府今年遭了水患,田地的秧苗都被大水都冲走了,哪里来的收获呢?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咱们这老的老少的少的,也不可能拖家带口千里迢迢进来来投奔我这外嫁的闺女啊,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吗?”

京城的人消息比地方上灵通,在场看热闹的大部分人都晓得今夏南边的确有地方遭了水患。

为此还闹出个贪官贪污赈灾银的大案子,皇上出动锦衣卫南下抓人这茬。

搭话那中年人叹了口气:“你们也的确不容易。”

马婆子见有人支援自己,顿时嚎哭得更大声了:“我跟我老伴一把年纪了,活这么些年也够本了,最可怜的是我这小孙女,才刚四岁半,瘦得皮包骨一般,眼瞅着就要饿死街头了,我这心里疼得啊,就跟拿刀子豁一样!”

姜椿看了会子热闹,这才从家丁排起的人墙后头走出来,冷笑一声:“是吗?”

她缓缓走到虫姐儿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你这小孙女的确瘦得皮包骨,身上衣衫都是孔洞,且不是人为撕破的,是实打实磨破的那种。

看来她在你们家的处境很差啊!

哟,手腕上还有疤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疤痕像是烫伤呢。

谁家疼爱孙女的人家,会让四岁半的小孙女身上出现烫伤?”

不等马婆子吭声,她又直接看向马婆子,冷笑道:“反观你这当奶奶的,虽然你把脸蛋跟脖子都摸得黢黑,但也不能看出来你脸蛋圆润,还有双下巴。

若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穷人,怎可能皮肤如此光滑,还胖出双下巴?

你们这是玩哪一出呢?”

马婆子顿时尬住了,嘴里“啊啊”了好几声,一时间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接他们来的人,也没教这茬啊。

好半晌后,才憋出来一句:“你别乱说!”

姜椿冷笑一声:“行,那我就再看看你家其他人的情况。”

她又抬眼看向杨氏。

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杨氏跟她闺女虫姐儿一样,也是瘦得皮包骨,脸上更是晒得黝黑,不像马婆子一样抹得锅底灰。

该不是雇了个难民来扮演杨娘子?

姜椿艰难地半蹲下身,指着杨氏,问坐在地上的虫姐儿:“这是你亲娘吗?”

虫姐儿不明所以,讷讷道:“是我娘啊。”

她又指向钟财,问道:“那个是你爹吗?”

虫姐儿乖乖点头:“是爹。”

看来不是雇的,虫姐儿这么小的小孩子,就算大人如何教,对着两个陌生人,叫起爹娘来也不可能如此流利不打磕绊。

姜椿搭着桂叶的手站起来,走到马婆子跟前,抬脚直接踢了她一个大马趴。

嘴里咒骂道:“你个磋磨儿媳妇跟小孙女的老虔婆,还敢来宋家打秋风,看我不把你打成秋天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