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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松田伊夏头逐渐向下,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如天籁一般的心跳声。

沙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对…对不起……”

松田阵平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言语。

对方执拗地、用力地拉拽着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突出这三个字,毛茸茸的卷发蹭的下巴很痒,他却无从理会。

说来奇怪。

他之前每一次看见松田伊夏跃下高楼,每一次看见对方以身犯险,每一次看见他把自己当做筹码和可以利用的工具推到别人面前时,都发誓如果可以触碰,一定要揍这个混小子一顿。

但当真正能做到时,松田阵平又只想抱他。

“……没有别的想和我说?”黑卷发男人低声问道。

打破了对方喋喋不休的、越来越仓促的道歉。

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

心跳声好似正在渐渐变轻,那些来自于男人□□之内的声音随着身体透明变得更难以捕捉。

松田伊夏更用力地想将自己埋在对方胸口,贪婪地嗅着浅淡的、洗衣液的气味,再也压不住喉咙传来的哽咽:“……我也…爱你。”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想见你,想拥抱你,想听你说话,想让你的呼吸落在我身上,想听见你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是一次,不是刹那。

是永远。

怀抱中的重量越来越轻。

松田阵平好似意识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带着笑意:“我知道,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一直在看你。”轻微的停顿,宽大的手掌覆上头顶,抚摸着柔软蓬松的发丝,直到那些乱翘的头发穿过半透明的掌心,只能随着每一次抚摸带来的风轻轻晃动。

“那些折腾自己的没必要的行为暂且不提,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走的每一步。”

“……我都为你骄傲。”

就像从出生起开始,每一次成长,他就会一次次把萩原研二拉回家里炫耀。无论松田伊夏做什么,干了什么,无论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到底是本就应该做的,还是其他的。他都为他骄傲。

因为松田伊夏是他的弟弟。是他爱的家人。

仅此而已。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松田伊夏的额头。

比羽毛还轻,轻触即分。

相贴处却烫得惊人。

“……别走。”松田伊夏的腰背重重地塌了下去,他用力收紧手上的力道,最后只抱住被他挤压到所剩无几的空气。

再没有人接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仍由那些泪水砸落在地。

他张开嘴,第一次无所顾忌、如同受伤后扑进家人的小孩般歇斯底里地恸哭起来。

三年了。

在松田阵平彻底被宣布死亡的一千多个日夜后,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同被本该三年前就落下的利刃刺穿心脏。

从家到饭店那条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路,黑卷发青年隔着热腾腾的雾气看向自己的神情,一封封寄来的生活费,每一份准时到达的礼物。

落在头顶的掌心,触碰后又踌躇着没敢相握、重新收回的手臂,夹在办公桌上书中的照片,深夜站在楼下的身影。

如同破碎的玻璃,无数破裂的碎片躺倒在地,映出一幕幕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映出无数他从来不敢回想,只会在深夜安静咀嚼的记忆。

无数的记忆、无数定格的场景、无数的声音、无数无言的话语。

如同一场迅猛的疾风,从他耳畔飞驰而过。

过往如烟。

哭声渐渐止息。

他沉默地擦干脸上的泪水,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洞窟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松田伊夏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黄昏将近。

安室透看见一道身影自密道离开,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依旧是分开时的模样,衣着、面容都没有分毫改变。

甚至没有半点新添加的伤口。

少年背对着落日走来,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服,荡开明显的波纹。

显得衣下是那样空旷。

见他看过来,松田伊夏举起手,随意挥了挥,扯出一抹笑意。

肆意张扬。

但安室透莫名从里面看见了一次雪山崩塌后的余韵。

少年就站在那里。

却好似在分别的短短的时间里被削皮挫骨。

留下一层血肉模糊的皮囊,留下被掏空的躯壳。

然后有什么东西扎根于这方血肉孕育的土壤,等待着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