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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能不能告诉我——您在门内的真身……”

花盛妙原本思考着如何能套出怪物口中更多的情报,然而在她抬起眼,不经意再看到孟春邈的面容时,一种熟悉得如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人的感觉,让她陡然停住了声音。

像,太像了。

这个怪物,为什么能如此像她的大师兄?

就如同是大师兄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样,那种冰冷而非人的气息,还有那看似温和却如同面具般凝固的可怖笑容,如果真正的大师兄来到她的面前,花盛妙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也不一定能分得清……

等等,花盛妙突然冷静下来,这种熟悉的难以分辨的震惊感觉,她突然记起,她好像在不久前的玉鬼身上也感觉到过。

诡域,果然恐怖如斯。

但是原本浮躁而不安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种情况后,却如同成功撑过脱敏训练一样,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花盛妙陡然自己想通了: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她在万妖岭里艰难修炼成人时,也没有依靠过师兄和其它外物。

无论师兄真的是怪物,还是怪物,真的是她的师兄,这一切都阻碍不了她寻找诡域之门的决心。

当想通这一点时,花盛妙突然感觉原本存在于她身体中的数十条灵气脉络,如同被打通了一般,隐约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似乎只需要她打通这些灵气脉络中微小的隔阂,她似乎就能抵达,抵达——

许多大妖耗费近百年心力才修炼出来的,幽微境。

这种意外之喜,让少女的瞳眸更加雀跃而明亮。

她此刻甚至没心思盘问与怪物有关的情报,此刻她脑海中盘旋的只有一个格外强烈的想法:那就是趁着这种脉络被打开的感觉还在的时候,抓紧时间打破脉络之间的这些隔膜,然后——

突破到幽微境。

她看向孟春邈,自然得没有半点要遮掩的意思道。

“师兄,我要突破到幽微境。你在这里守着我,如果有鬼怪要偷袭我,你就……”

然而一想到几位师兄可能也会突然来找她,花盛妙加重声音强调道。

“困住他们,但是不要杀了他们。师兄可以做到吗?”

祂已经从刚刚少女的反应中,知道了她所熟悉的大师兄是何种神情。

此刻孟春邈静静注视着她,温柔而缓慢道。

“师妹,我会做到的。”

花盛妙看着怪物如此努力装成大师兄的样子,略微触动中忍不住生出叹息的感觉。

如果这个怪物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假装成大师兄的样子,不给她闹出太多的幺蛾子,那么找到诡域之门后,她就……

善意地骗一骗祂,告诉祂,她先出门一趟,可能百八十年才会回来。如果祂等不及的话,不如去找别的强大鬼物,来玩这种家家酒的游戏吧。

总之,想到自己在门里看到的怪物本体一角,花盛妙打了个寒颤,无论这个怪物表现得如何无害,她都不可能让这玩意儿跟着她一起回修真界的。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心软退让了。

看着怪物答应,花盛妙闭上眼眸,身上的气息逐渐宁静下来,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当中。

孟春邈专注地凝望着祂的小师妹,祂想要多看看祂的小怪物,然而血肉躯体狭窄的视野范围,让祂有种困扰得如同被关进一只虫子的躯壳中,无法看到祂原本能看到的一切景象的拘束感觉。

为什么血肉之眼,只能停留在一处,而不能注视着少女的全部呢?

祂蠢蠢欲动地又生出,想要从门中探出来的强烈渴望。

但是,一想到刚刚少女的冷淡眸光,还有她提出的要求,祂陷入一种想要达成之事与清晰界限困住己身的矛盾感觉。

不能开门,不能从门里出来。

祂反复想着这两点要求,慢慢想道——

那么祂应该可以,把这具空壳,一点点改造成接近于本体部分的模样吧。

不过,人类的血肉之躯无比脆弱。无数飞蛾扑火扑向祂的弱小虫子,都会因为接近祂的本体而完全崩溃,从没有一具虫子的血肉躯壳,能承载祂哪怕亿万分之一的降临。

这具空荡荡的躯壳,能承载得住祂极其渺小一部分的降临,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奇迹,它真的能经受得住祂的“改造”吗?

祂已经清晰感觉到,这具血肉躯壳也到了再承受多一点祂的降临,就随时可能崩溃的程度。

如果祂继续改造,可能真的会打破这具满意容器。

孟春邈凝视着少女平静柔和的面容,又慢慢想道。

祂答应了,要保护她。

这具脆弱的血肉躯壳,怎么能保护得了祂的小怪物呢?

祂继续保持着注视少女的姿态,只是漆黑的瞳眸中,陡然生出一小颗一小颗密密拥挤的眼球。

昏暗的夜色中,血肉被撕裂的声响平稳而近乎无声地规律响起,就如同布匹在被精心裁剪,重新缝制,血肉底下涌动的黑影缓慢延展,扩展到了少女身后,将她隔空慢慢保护起来。

如同密不透风的牢笼般,护住她的苍白辽阔肢体上,每一分触肢血肉都逐渐生长出无数颗眼球,每一颗眼球都在生长出的一瞬间明白了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与任务。

注视着她,每一根柔软黑顺的发丝弧度,衣袍上细微的褶皱,神态细微变化的弧度,捕捉她每一次的平稳温热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