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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晰而刺骨的痛楚中,剑鬼慢慢吸了一口气,他终于重新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与师妹重逢后的最真切的快乐。

“只要我时刻维持清醒,邪祟就不能再蛊惑我了。”

看着剑鬼面上仿佛已经说服了他自己的安宁之色,花盛妙再看了一眼他胸口还在流着血,而且血肉还在蠕动着试图愈合,却被一道透明剑气继续堵住伤口的恐怖景象。

她真心实意地问道。

“师兄,就没有什么温和一点的方法吗?比如说我带你们去看个大夫之类的。”

剑鬼耐心地听着她的话,却没有露出半点被冒犯之色。

“这已经是见效最快的方法了。我不想让师妹怕我,也不想伤到师妹……”

花盛妙陡然打断了他的话,她诚恳地问道。

“师兄,那我可以把你绑起来吗?”

剑鬼的神色似乎还有几分茫然,然而花盛妙已经循循善诱道。

“师兄,伸出手。”

剑鬼依着她的话,下意识伸出手。

她眼疾手快地立刻将月线缠紧剑鬼的手腕,如果不是顾虑着剑鬼可能应激,她简直想要一步到位将他绑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粽子。

而在绑完剑鬼的手后,花盛妙实在看他胸口那柄随着呼吸颤动的,堵住伤口的剑气不顺眼,索性用月线把剑气一并拔了出来。

拔剑的时候,剑鬼的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着面前神情笑容明亮了几分的少女,他恍惚了一瞬,才露出了惨淡而朦胧的微笑。

“师妹,若我真的想逃,你是抓不住我的。”

花盛妙其实对这一点早有预料,她轻声问道。

“师兄如果不想清醒,剑气又能让师兄清醒多久呢?”

仿佛被戳破了看似完美的一层皮,剑鬼脸上最后一点笑意彻底消失,他冰冷而死死盯着花盛妙的模样,像一只贪婪又不敢随意靠近她的恶鬼。

他轻声道。

“我是不会放师妹走的。”

“不走就不走。”

花盛妙继续用余光搜寻着周围,在她还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诡域之门前,剑鬼就算真的放她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

“师兄渴了吗?喝点糖水休息休息吧。”

她往糖水罐里塞了根中空的竹吸管,用月线塞到了剑鬼手上,短时间内她实在不想和毫无征兆发病的剑鬼师兄多聊了。

剑鬼陡然安静了下来,他被绑紧的两手怪异地捧着糖水罐,似乎迟滞了片刻,他最后还是俯下身,锐利冰凉的面容沉浸在阴影中,如同毒蛇咬住猎物般,咬住了那根吸管。

听到隐约的木头断裂声,花盛妙不知为何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她不确定剑鬼的这份安静能维持多久,索性加快了步伐。

然而前行时,她陡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然后她转过头,周围逐渐出现的稀疏灌木,又没有出现任何活物的身影。

花盛妙看了一眼她身后似乎不为所动,还在吸着糖水的剑鬼,心中陡然有了些许猜测。

“是路师兄吗?”

苍凉厚实的黄土中,陡然探出了一条条雪白的,却如同人的血肉般鲜活的藤蔓,那藤蔓似乎有些羞怯地晃了晃,想要靠近她,却仿佛不敢真正靠近的模样。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在见识到了剑鬼病情发作的样子后,花盛妙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被磨练得又强大了些。

“师兄过来吧,我正好也想去看望一下其它师兄的情况。”

她朝藤蔓招了招手,那雪白的藤蔓,陡然从她脚边的地下,钻出到了她的面前。

藤蔓上陡然显现出四只歪歪扭扭的,如同是被拙劣的画上去的眼睛,还向她慢慢眨动了一下。

花盛妙感觉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的迹象。

……这种艺术,对人类来说还是太过超前了一点。

她轻声问道:“师兄怎么不变回原来的样子?是那群隆夜国的人对师兄做了什么吗?”

虽然没有从隆夜余孽中找出这方面的记忆,然而路师兄变成这副模样,还是与一心想要仙果的隆夜帝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那些记忆碎片里,隆夜帝为了让路师兄变成“仙藤”,不让他住处周围出现可以交谈的宫人,甚至不让任何人靠近仙宫,还往仙宫里栽种藤蔓,让路师兄淹没在藤蔓中,甚至连自身的形态都向藤蔓转变的所作所为,花盛妙突然觉得关起隆夜帝血肉之身,还是太便宜了他。

她掏出困住隆夜帝血肉之身的灵兽笼子,然而雪白藤蔓轻轻触及它的那一刻,“隆夜帝”陡然化成一截枯瘦的藤蔓。

花盛妙愣了一下,她这时才想起,真正的隆夜帝早就死在了路师兄手上。

而她遇到的“隆夜帝”,或许只是路师兄邪域中的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