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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今圣上在城门前当着百官说了那‘技艺一统’的宣言后,这京城倒是热闹了起来。”

坐在窗台前,白忘冬照常看着楼下的流水,耳边响起了谢采纭的声音。

她端着盘子和一瓶青果酿走进了这间专属于白忘冬的包厢,把东西放在了窗台上的小桌子上,然后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这几日,常见有仙门弟子入京,倒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仙门如此配合,将自家的仙法送到了京城。”

传承是一个仙门的立身之本。

将立身之本给交出来,这可是毁祖宗基业的事情。

别说是仙门了,就是他们这些向来以离经叛道的邪门,都不见得能做的出来。

“正道魁首第一个表态支持,当然从者如云。”白忘冬从盘子里面拿起一块果脯放到了嘴里,淡淡说道。

“而且朝廷明确说了,只是作为收录进行简单介绍,书中并不会陈列出仙法中的具体内容,保密方面,还是可以信任的。”

“皇帝既然在城门口当众说了这件事,那他的决心可见一斑,与其反抗,还不如卖朝廷一个面子。”

朱棣对于永乐大典的看重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属于朱棣野心勃勃的文治之功,以他登基以来那一贯的强硬作风,和他对着干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能看得清这一点的人一定会配合好永乐大典的修建。

当然,也不是所有能看清事情本质的人都会这么做,也有反抗和犹豫的,就如谢采纭所说,这是祖宗的基业,是立身之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出来呢。

“就真的那么配合?”

谢采纭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有点不信。

即便朝廷承诺会做好保密工作,而且只收拓本,事后也会将所有的拓本全部的归还原主。

可事关传承,这行为对仙门来说无异于是掘根刨坟。

“藏私的当然有,最核心的东西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出来。”

白忘冬开口说道。

“不过……”

说到这里,白忘冬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天师府倒是坦坦荡荡,连门内仙法最核心的正一道法都送了过来。”

“天师府……”

谢采纭闻言眼中闪过些许的惊讶。

说起天师府,她倒是也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可是为了他们小天师?”

张宇霄被捕的事情于一般人来说是秘密,可作为大邪门的圣女又是白忘冬的合作伙伴,这件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张宇霄现在可还在六扇门大狱里面关着呢,如果不出意外,他所犯罪行,当判处一个秋后问斩的刑罚。

可让谢采纭意外的是,白忘冬摇了摇头。

“只字未提。”

没错,天师府对于这件事,一个字都没提。

按照天师府那边的回馈,天师的态度很简单,就四个字。

“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谢采纭沉默片刻。“看来小天师这是被天师府给弃了。”

可是不应该啊。

小天师张宇霄,昔日正道仙门年轻一辈里的最强者,如今天师府的中流砥柱,又是天师本人的亲弟弟,几乎任何一个人说起他来都会觉得这就是下一任的天师。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弃了?

这事听得谢采纭都觉得有些虚幻。

“不清楚。”

白忘冬眯眼摇头。

“你我也不是那天下第一,怎么能清楚人家想什么呢?”

天师的做法就很迷,从他见到那带着九霄正一镇邪圣天雷的铁片时,白忘冬就感受到了天师对于张宇霄的看重。

可现在他又对被判了死刑的张宇霄不闻不问,又好似让白忘冬觉得之前感受到的东西其实都是他的错觉。

前后如此矛盾,实在是让人费解。

不过,不管如何,张宇霄的事情现在和他无关。

人不是在诏狱里关着的,张宇霄现在的心魔也不是他,昔日天师的人情他也还了,无论天师到底想做什么,都和他扯不上半点的关系。

“嗯,说的有道理。”

谢采纭赞同地点了点头。

仙门第一人和他弟弟之间的事情,和你有啥关系,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些实际的事情。

例如……

白忘冬现在从腰间白玉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紫水楼。”

白忘冬目光平静。

“现在归你了。”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不能总让一方无条件的付出,之前谢采纭证明了她的价值,那白忘冬自然也要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紫水楼,从元宝儿手中取来这处产业,本身就是给谢采纭准备的。

水榭天是花楼,来这里的客人类别局限于一个范围。

而紫水楼是酒楼,可以去填补水榭天缺少的另一方面。

简而言之,一个正经,一个不正经。

而区域上,紫水楼所在的区域恰好就在水榭天能辐射到的范围之外。

也就是说,这两处产业分别分隔两方,各自为核心,能够将京城大片的区域都给辐射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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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白忘冬为什么非要和元宝儿把紫水楼要过来的原因。

因为紫水楼太合适了。

“合作愉快。”

谢采纭没有矫情,直接就把紫水楼给收了起来。

这下子,白忘冬还真就成了“自己人”,两人算是真的达成了合作的关系。

白忘冬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就跳下了窗台伸了个懒腰。

他拿起桌子上那瓶没有开封的青果酿直接朝着谢采纭摆了摆手。

“那我就先走了。”

“现在吗?”

谢采纭看了一眼外面那昏暗下来的天空。

“不留着吃个饭再走?”

今天这日子可不平常。

“不了。”

白忘冬微微一笑。

“有约了。”

说着就提着手里那瓶青果酿在谢采纭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街道张灯结彩。

整个京城看上去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感觉。

一个月前的风波就这么悄然的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忘冬走在街道上,感受着人来人往的喜悦,目光越发的平静了下来。

也许直到现在,他才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熟悉。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脸上一凉。

随即他便抬起头朝着那夜空看去。

“下雪了。”

一朵朵雪花从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

他张开手,接着那雪花,感受着手心当中散开的冰凉,目光有些平缓。

他刚来这世界的时候,貌似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天。

明明他生来就应该讨厌冬天的才对,可没办法,喜欢这种东西谁也控制不了,他就喜欢下雪,看着那天地被涂成白茫茫一片的场景时,总是能让他的心分外平静。

咔哒。

微弱的脚步声响起。

白忘冬收回抬起的头,朝着眼前出现的身影看去。

“你怎么来了?”

白忘冬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林医师让我来接你。”

冷淡的声音响起。

夜流霜表情不变,淡淡说道。

“我小孩子吗?还用人接。”

白忘冬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说你病体未愈,现在和小孩子差不了多少。”

“……”

有点夸张了吧。

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这都养了一个月了,他身体有那么虚吗?

不过……

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夜流霜这么一说,他身体突然觉得有些冷起来了。

呼出一口气。

白忘冬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衣服。

“那就赶紧走吧走吧。”

白忘冬直接越过夜流霜朝着前面脚步轻快地走去。

“再不走就要冻死了。”

夜流霜默默地撇了撇嘴。

随即转身,跟着白忘冬走了上去。

……

今晚的日子还算是有些特殊。

当白忘冬和夜流霜抵达罗睺家门口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堆了薄薄的一层。

罗睺家门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看起来就喜庆的很。

夜流霜上前把门给推开,然后率先迈过门槛走进小院。

小院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桌子。

桌子上面现在已经摆放好了饭菜。

林昭月端着盘子从厨房的方向走了出来,看着走进来的白忘冬和夜流霜,朝着厨房歪了歪头。

“赶紧,去端盘子去。”

夜流霜放下剑,二话不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白忘冬则是把手里的青果酿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那亮着灯的书房。

“老罗不是去参加宫宴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呗,谁还能拦得住他啊……啧,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坐那儿了,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放下手里的盘子,林昭月直接一把抓住白忘冬的领子,皱着眉头说道。

“不要,我现在是伤患,是病号,我需要养伤。”

白忘冬挣扎。

他看着林昭月,眨了眨自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林昭月冷笑一声:“我是治你的大夫,我能不清楚你身体如何吗?快点去切菜,早做早开席。”

要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手艺不怎么样,怎么可能会给白忘冬表现的机会。

“我是小孩子不是你说的吗?”

“我隔壁家的小孩子六岁就能出去帮家里摆摊了。”

“那为啥罗睺可以不干活?”

“你敢放心让他进厨房?”

“好像说的我放心让你进去一样。”

“……”

林昭月一头黑线。

白忘冬直接从她的手里挣脱,小跑着朝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别挡路。”

一到厨房门口就差点和夜流霜撞到。

她手里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

语气还是那般的冷淡。

白忘冬“切”了一声,直接和她擦肩而过,走进了厨房里面。

这里就是罗绫老师一个人的战场。

白忘冬看着那堆在一边的食材,自觉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把头发绑成单马尾露出自己那秀丽面庞的罗绫并没有在意白忘冬的到来,她在极为认真地打量着案板上的那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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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在想着要如何把它给切了才能做成最完美的样子。

罗绫老师是个强迫症。

这一点无论是在做饭的时候,还是在抽筋扒皮的时候,都能看的出来。

就连苏伽罗都说了,罗绫扒下来的脸皮做的是最好的。

看上去就会让人食指大动。

他的手艺比起罗绫老师来还差的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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