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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一死,赵弃恶没了顾忌,什么都能生吞活剥尽情享用。

山上想活的能走的全跑光了,连野兽都跑了好些。

不能动的植物倒是不害怕,赵弃恶不吃素。

玄武神魂护了不周山,身躯填了赵弃恶的肚,赵弃恶随意找了几件衣服给玄武立了个衣冠冢。

“不然都没人记得他了,”赵弃恶笑,“本来准备在碑上写‘护山老王八’,后来想想算了,就立了个玄武之墓的碑铭。”

玄武那衣冠冢里还埋了好些绝等灵药陪葬,他回去把坟一挖,把药一吞,又是个大恶人。

赵弃恶不肯承认,他那脑袋瓜里突然冒出了另一种可能。

楚雪悯真的那般蠢,争风吃醋到大意放了他?

若是真有这般爱,哪会苛待林笑却到如此地步。

难道是舍不得亲自杀林笑却,等着他把林笑却吞下再跳出来杀他,博一个报仇与无辜的名头?

赵弃恶不肯死,也不肯让林笑却死,看看到底是谁瓮中捉鳖。

等杀了楚雪悯,就地带林笑却飞升成神,天上地下再无阻碍。

“我们回不周山去,”赵弃恶捧上林笑却的脸,“我会赢的。”

火光印了一半在他眼里,这双看起来矜贵的凤眼,偶尔捣鬼偶尔淘气偶尔贪婪时都格外发亮,这次的亮却不同,生死一线,澄澈多了。

他垂下头来静静吻在林笑却眉心,假使他不能赢,林笑却也不能输。

天生他二人,总得活一个吧。

几年不见不周山,满山青绿更加张狂。过往的道路挤满了杂草,以往的缝隙拥挤了灌木丛。

赵弃恶难得没有一把火烧了,或是狂风灵力除掉,林笑却不会喜欢的,他也不想扰了老王八的安息之地。

他抱着林笑却穿过林叶,周遭叶子太过浓重起了草木腥气,湿哒哒黏在两人身上。

赵弃恶开怀大笑,也不知为何而笑,只是觉得抱着林笑却穿绿走泥太过畅快,他甚至狂奔起来。

散了灵气,任由枝丫刮伤他的脸。

手上道道红痕,却将林笑却牢牢按在怀中,别出去,别冒头,受伤了鲜血滴滴淌下,他将生出欲望。

满山青绿,花草腥芳,他抱着玄武活生生剥开的他的另一半回来。

不周山。

谶言最终之地。

他见到老王八的墓碑,松了禁锢的手,林笑却抬起头也看到了。

坟上长了好多杂草,还有枝丫三尺高,墓碑绕着绿淋着雾滴,重重叠叠的青绿泥黄中一块荒芜的碑石。

“玄武当年将你我一分为二,带我来到不周山,一住十八年。”

赵弃恶的脸上滴着血,枝丫无情刮伤他:“如今我带你回来了。”

似乎林笑却从来就不属于楚雪悯,从来就该归属这里,在孤绝剑宗的十八年只是被掳走的十八年,而今才是重归于家。

“等天上地下再无阻碍,就在这里建几间小屋,无聊时我陪你下山,妖山魔地人间都好,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不喜欢吃辟谷丹,我也能豢养牲畜、开辟田地,养蚕吐丝缝制衣衫,用泥土捏些泥玩具,”向来对文明不屑一顾只爱蛮荒野性的赵弃恶,竟也向往了耕织生活,人间男耕女织,他不要林笑却做些粗活,他一个人完全包揽,要什么他都能学着干。

“你瘦了,我就熬汤补;饿了,就做丰盛的大餐填肚;想裹衣裳,我会缝千百件,衣衫换不完,当然,”赵弃恶脸红了红,“夜间不想穿我也不会逼迫的。”

图穷匕见,他分明最向往后者,偏偏用前面的话遮掩。

他低头蹭蹭林笑却脸蛋,用林笑却发凉的体温降他升腾的欲望。

在玄武的墓碑前,他说的一切仿佛是成婚拜堂送入洞房的礼,他承诺许多许多,只要林笑却一个我愿意。

可林笑却只是沉默着。

沉默地看着雾气凝在碑石上,滴滴成露淌下。

不周山太高,雾飞得太低,落到石上泥上草叶上成了露珠,不周山在流泪。

偷听的楚雪悯隐没林中,等不到怯玉伮的回答,泛起庆幸的涟漪。

与他无关的事,他在庆幸什么。

靠在树后,孤绝剑微颤,楚雪悯闭上眼,想象怯玉伮此时神情,不该高兴不要喜悦,不能坠入甜言蜜语的爱河。

他想起婴孩怯玉伮哭泣的山洞里,他将怯玉伮置之不理。

拿着剑对准剥除的心魔。

心魔不逃,怯玉伮的哭声越发响了,心魔侧过头望了会儿,逃到他身边去抱起他。

哄着他。

别哭。

别哭。

忆着山阴歌谣的语调,哼得不伦不类,孩子竟真不哭了。

心魔唱不准山阴的歌,能唱准的楚雪悯,从不曾唱给怯玉伮听。

背靠在树上,楚雪悯听着脚步声更远了。

赵弃恶抱着林笑却进了残破的小屋。

灵风拂过,一尘不染。

赵弃恶吻在林笑却脸颊:“我们就这样决定,好不好?”

林笑却扭过脸去,避开他的吻,仍然不回答。

赵弃恶也就明了答案。

他强硬地掐正林笑却脸颊,眼神却不看他。

“反正,我决定了。”垂着眸,失落、狼狈、小狼似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