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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随你们一起去。”

到了出事地点,殷探查着残余的痕迹,触目惊心,不过百年,人类的武器已经进化到如此地步。

他用的弓,与这些弩相比,不堪一击。

“人类会再来的,人太多了,贪婪足以让他们成群结队地送死。”

“而我们鲛,绝不能变成人类豢养的猪狗。”失去野性,待宰羔羊。

殷道:“下一次,要让他们全军覆没。”

鲛人游向远方,唤来族群,殷特地嘱咐:“小岛旁的寂,不必管他,他已经沦丧意志,不会再为鲛人战斗。”

殷把自己的私心粉饰了一番。

如此时刻,他不希望鲛人去到那座小岛,迁怒到岛上的人。

死去的鲛人送到都城已经开始腐烂,皇帝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方士剥出鲛人的心脏,塞进男仆的嘴里,男仆哭泣着求饶,皇帝逼视着他,仆人停止了啜泣,慢慢吞咽起来。

为了家人,为了族人,他不得不吞下异族的心脏。

男仆渐渐鲛化,头发变蓝,长出鳞片,但没有鲛人的美丽,只有异化的恐怖,鳞片长得满脸,渐渐连唇舌里也开始蔓延,男仆抓挠着尖叫着窒息而亡。

方士剖开男仆颈项,脸色煞白,竟然连喉咙里都长满了鳞片。

皇帝的脸色阴森,怒道:“要活的,送死的,怎么,是等不及朕驾崩了?”

将军、世子跪了下来,将军道:“陛下,鲛人凶残破了船,臣、世子、众士兵拼死抓住,水浴船内,只能在沉船前送鲛回返。”

皇帝道:“不必告诉朕你的辛劳,朕只要结果。你要兵、要武器、要什么朕给你什么,而朕要的,不过几条活鲛,将军,下次再让朕失望——”

将军低头道:“臣以性命担保,一定将活鲛送到陛下面前。”

世子不吭声,皇帝慢吞吞走到世子面前,道:“逸楼,朕没有儿子,你就如朕的儿子,长生之道,朕愿与你共享,你啊,尽心些,别辜负了朕的好意。”

好意?

世子骆逸楼望着凄惨死去的仆从,当今天子的好意,恐怕是拿他这个血脉之亲做试验吧。

有了长生,哪还需要亲族。

骆逸楼头更低了,闷声道:“臣明白,陛下。”

老皇帝拍了拍骆逸楼的肩:“你明白就好,去吧,别耽搁。”

世子与将军走出皇宫,世子道:“将军还真是舍生忘死。”

将军忠心耿耿道:“为陛下效死,臣的荣幸。”

骆逸楼嘲讽地笑了下,打道回府,柴延拦住了他:“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世子应当知晓。别回了,去兵部。”

骆逸楼瞪了他一下,柴延仍是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

不过……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主人公,最后成了帝王……柴延是在暗示他吗?

不对,柴延怎么会……

骆逸楼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好,去兵部。”

大战往前推进着,小岛上夜晚下起暴雨来。电闪雷鸣白光在天际乍现,极短的一瞬极亮的光芒,人还没看清就留在了过去。寂爬到浅海,波浪翻涌浸泡他的幽蓝头发,这样的狂风暴雨他担心林害怕。

但林坐在沙滩上,伸着手,感受狂风的侵袭,鲛人极好的夜视能力下,他看见林静静地笑着。

林喜欢风,喜欢雨,哪怕狂暴得吹得他晃动。

雨丝打在他的脸上,湿润他的面庞,湿润微扬的唇瓣,湿润他的指尖,寂爬到他身边去,吻向他的唇角,林抱住他,两人在沙滩上倒了下去。

“风好大。”寂说。

“雨也大。”林笑却说雨快把他们灌满,说话时会尝到雨丝,风吹得衣衫在颤,“我好像也成一条鱼了。”

寂保留族群的骄傲,说不是鱼,是鲛。

“幽蓝的头发,尖锐的爪,能捕大鲨。”

幽蓝啊,林笑却笑着,夜色里掩住安静的凄哀:“寂是有力量的孩子。”

寂轻轻吻上林的额角,慢慢把林抱到怀中,给予林一头鲛的温度。

风雨更加狂烈了,寂的眼有些睁不开,林也一样。

寂索性闭上眼,他说他为林唱首歌吧,鲛人唱歌很好听的。

林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下头。

风雨是歌谣的伴奏,寂做林今夜的摇篮,他唱起鲛人古老的歌,歌唱海洋、歌唱风雨、歌唱月明……

鲛人语,自然音,情意流淌着,混着雨水裹着风,寂的心跳是鼓,雷声亦欢舞,这一场天地生灵齐鸣的呼喊,穿过林的耳膜,抵达他的心海。

他安静地躺在寂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