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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女将军,在沙场征战,护百姓安稳,是赵平娘一生中?最大的?志向。

赵平娘曾告诉崔舒若,当年幼时的?她头一回被阿耶带着踏进军营,看见打了胜战的?将领坐在高头大马上,旗帜被风吹得高高昂起时,她心?里就定了这个志向。

后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没?有一日松懈。

但也?没?有一日后悔。

崔舒若知?道这一切,因而更加为赵平娘高兴,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而赵巍衡统领的?军队,打起南边,可谓是势如破竹。

南边的?人偏安一隅,后来爆发动?乱,勉强算打了几场,可比起跟胡人较量磨炼出来的?将士,还是差了一大截。而且手握大权的?南边世家们,大多惜命,很少?会主动?拼命,主动?献城的?倒是不少?。

种种原因,造就了赵巍衡几个月就打下南边半壁江山的?神话。

至于剩下的?……便都?是难啃的?骨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要么依据天险,要么真有几分本事,要么就是旁人也?难以征服的?氏族。

比这些更糟糕的?是打下来的?地盘该如何?守住。

即便齐国?这边不断派人接手,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崔舒若、赵巍衡这些人的?本事的?。不说尸位素餐,但真未必能应付好与当地之间的?关系。

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是其一,还有各自不同的?风俗习惯。

为此,皇帝没?少?接到奏报,或是为之头疼,常常能有好不容易被打下来的?地盘,接手没?多久却又有人开始反抗的?事发生。

南边毕竟富庶,不似北地大多处于被胡人蹂|躏的?境地,只要汉人的?军队来了,都?自觉有救,夹道欢迎。

不同的?情形有不用的?景况。

然而最令皇帝头疼的?,还是罗良突然和守军起了龌龊。要知?道,当时可是罗良与齐国?大军里应外合才得以攻下那一片地盘。结果好不容易把?地盘打下来了,赵巍衡带着大军继续朝前攻打,转头就逼得罗良差点造反。

皇帝就怕传出去有损齐国?军队的?声望,到时若是被南边的?百姓视作洪水猛兽,想要彻底统一南边,只怕要难上加难。

因而必须有人前往,妥善处理。

这个人选得慎重,前头已经有过矛盾,若是这一回再出事,怕是会彻底失去罗良人的?信任。

所?以派去罗良的?人选必须足够聪明,善应变,又能与罗良有所?往来。

皇帝将满朝的?人翻来覆去的?看,竟只剩下一个崔舒若。与罗良暗中?联系结盟,便是她经手的?。而且罗良风气不同,多是女子?当家做主,大齐派去的?多是迂腐男子?,行?止倨傲,于是两拨人彼此看不惯,心?中?积怨,想要和睦相处便成了难事。

崔舒若符合一切要求,也?和罗良郡主一般,是极为能干,担当大任的?女子?。

当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她梦中?得仙人授予术法,在崇尚鬼神的?罗良人眼里,光是她的?精力?便会多得三分崇敬。

能灭罗良火气,平此隐患的?,怕是只有崔舒若。

皇帝再三犹豫思量,还是想不出更好的?人选,安抚罗良背后的?含义更不止罗良一处,还涉及南边臣服的?其他州郡,不得不慎重对待。

窦皇后怕是舍不得崔舒若受这份苦,平日里崔舒若在并州就已经忙得见不到人影,这回要是去罗良,怕是少?说也?要小半年才能安顿一切事宜。

为了江山,皇帝无奈决定先战后站,倘若老妻要来抱怨,他也?……只能无奈听着了。

崔舒若就这么被皇帝喊去,予以重任。

直到人从殿里出来时,还觉得人落不着地,不大安稳。

大军后勤的?事,在她之前大刀阔斧的?干预以及皇帝的?支持下,已经有了很完善的?体系,说句实话,即便她不在,也?绝不会出现大军断粮或是将士没?有箭弩的?情形,她的?忙碌不过是为了将一切做的?更好。

因此前往罗良不必担忧手头的?事,只是陡然的?委以重任与变动?,让人一时讶然。

但当崔舒若踏出殿门三步时,就已经开始思索起先前看过有关罗良的?一切,还有书信中?可以窥见的?罗良郡主的?性?子?,以及自己要准备什?么,去了该如何?应对。

天边金霞被云彩遮住,当崔舒若出来时,又悄然散开,金色的?霞光打在崔舒若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神性?,当真如走在宫阙凡间的?神女,始终不忘心?怀天下,善待庶民,为此夙兴夜寐,勤勤恳恳。

其实,她的?一切所?为,与此有何?差别?

时人论迹不论心?。

崔舒若既然听从皇帝的?吩咐,准备前往罗良,自然得拜见窦皇后,向她说明原委,免得叫窦皇后担忧,再因为自己与皇帝起了龌龊。

崔舒若到窦皇后寝殿时,她正亲自为崔舒若挑选枕芯。

唯有在子?女面前,窦皇后才会卸下皇后的?威严,如同普通的?阿娘,和周围人念叨,“阿若常在外奔波,如今秋日天气渐凉,吩咐下去,要多为公主熬些温补的?汤。”

她对崔舒若从来都?是极尽宠爱。

崔舒若只要踏进皇后的?寝宫,人也?不自觉放松几分,多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娇态,承欢膝下的?孩子?,哪有不娇气的??

窦皇后看见崔舒若来了,笑意盈满,打趣道:“是我家忙碌的?女公卿回来了。”

崔舒若是公主,却整日忙于政事,可不就是公卿大夫们的?做派吗。但窦皇后这话全无嘲讽,是货真价实对自家女儿的?调侃,都?已经贵为公主,可以享尽天下荣华富贵,还要这般忙碌。

崔舒若最是了解窦皇后,于是当即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连声叹气。

可谁都?瞧见她刚进殿时分明是笑模样,摆明了是在哄皇后高兴呢。

窦皇后自己也?心?知?肚明,但还是配合道:“怎么了,是谁惹得我们舒若不高兴了?”

崔舒若这时候已经走到窦皇后身边,愁眉苦脸的?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阿娘。”

“哦?”窦皇后费解,虽说清楚是崔舒若在哄自己,可也?忍不住思考起来,自己近来可是真的?做了什?么。但窦皇后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呀,她连婚事都?没?催个一句半句的?。

“我怕我出门太久,阿娘因想念我而伤心?,想起阿娘伤心?,舒若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崔舒若说的?煞有其事,直把?窦皇后说得心?疼了。

窦皇后一把?抱住崔舒若,哎呦,心?肝的?叫着,哄了起来。

明明都?还是未发生的?事呢。

最后窦皇后安慰道:“你从前一走几个月,阿娘不也?好好的?吗,我算是看清楚了,我生的?几个天生都?是能折腾的?,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就高兴。

你有何?要事大胆出去便是,别挂怀阿娘,宫里锦衣玉食,哪有不好的??”

崔舒若这才顺势把?要去罗良的?事情说了。

窦皇后自然先是面露担忧,但想起前边的?事,话到了嘴边转了转,从担忧变成了让崔舒若安心?去,还有细细的?叮嘱。

到了最后,她甚至宽慰其崔舒若,“你放心?,阿娘在宫里,走不掉的?,只要你万事顺遂,阿娘便高兴,万勿挂念。既然有想做的?,去做便是。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儿,否则即便拼着情分不要,我也?会找你阿耶说个清楚。”

知?女莫若母,窦皇后哪会像皇帝担忧的?那样,找他去闹呢?

崔舒若很庆幸,自己当初来了并州。

为此,她有了世上最好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