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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身?上都有厚厚的尘灰, 赵巍衡脸上的胡子更是一茬茬冒出来,哪有以往风流倜傥,仅凭一张俊脸就能在风月地受姑娘们青睐的模样。

这些年, 变了太多。

物是人非。

不知从何时起宿花眠柳的少年脸上只剩风霜冷峻, 一身?运筹帷幄的野心?。

赵平娘也不再如过去那般明艳喜爱大笑, 见惯了沙场, 昔日?说笑的兄弟转瞬殒命,又被迫见到血亲卷入权利争斗, 她的脸依旧美艳, 却沉默许多, 只余凌厉与探究。

今日?,怕是近一两年来,兄弟姐妹几个到的最齐的时候。

崔舒若、赵仲平、阿宝,还有赵巍衡跟赵平娘。虽说少了个赵知光,但?他如今重病, 时而昏昏沉沉, 当半个死人看也就是了。

明明是灵前,明明众人都还未开口, 可当赵巍衡一迈进殿门?, 剑拔弩张的硝烟味便充斥整个大殿。

太子赵仲平率先开口, 他满面悲伤,“大妹、三弟,你们总算回来了。阿娘、阿娘她已去了……

她过身?前最担忧的便是你们几个, 既然回来了,听哥哥的, 先给阿娘上柱香。”

自?从几人的大哥故去后,他就接过了长兄的重任, 对待几个弟弟妹妹一向关怀。这番话他来说合情合理,可身?份一转变,变成太子与明王,这话听起来便不大对,总给人一种太子在?趁着窦皇后故去而彰显自?己长兄身?份的感觉。

不过,赵巍衡什么都没说,他接过太子递来的香,对着窦皇后的灵柩先拜再跪,复又起身?,再拜再跪再扣头……

他行的是最大的礼。

一旁的赵平娘同样如此?。

“砰。”

这是头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赵巍衡实打实的磕头。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五个随行的将领。

听闻赵巍衡跟赵平娘回来的消息,皇帝即便头疼,也从病榻爬起来,被人扶着来见两个孩子。正逢赵巍衡与赵平娘将香插入香炉,转过身?,赵巍衡叩拜皇帝。

他的动作诚恳尊崇皇帝,吐露出的话却大相?径庭,“敢问阿耶,阿娘究竟是如何去的?”

问法和崔舒若一开始差不多,他们都不信遣来的宦官所?言,执意问个究竟。皇帝把当初和崔舒若解释过的话原样再搬了出来。

可惜,赵巍衡到底是亲生儿子,更硬气些,压根不用容后再查,他站起身?,壮硕高大的身?体?竟似要盖过皇帝一般。也是,他们一个正当壮年,立下?赫赫功劳,一个正当暮年,靠权衡之术驾驭手底下?的人。

皇帝的手法不能说有错,可的确比不上赵巍衡的光明磊落。

“太子妃陈氏?呵。”赵巍衡嗤笑一声,顶撞道:“我虽与她不曾有多少交集,可也清楚她嫁予二哥后谨言慎行,试问阿耶,一个从来能宽容对待丈夫妾室的人,焉会因?婆母要为丈夫纳一门?显贵的妾就毒杀婆母。

陈氏,有那个胆子么?”

赵巍衡语气嘲讽,一点颜面都没留,毫无转圜的将疑点说了出来。

不讲话说破,是贵族皇室的共识。若是绕着弯,皇帝总能不着痕迹的掩饰警告,可像赵巍衡这样军中人直来直往的做派,委实叫人难以招架。

皇帝被噎了好半晌,最后也只能拾起皇帝的威严,质问道:“你连朕的话都不信了吗?”

“若非实话,叫儿子怎么信?怎敢信?”赵巍衡半点不吃皇帝这一套。

他看向皇帝的眼神布满失望,转而看向赵仲平,目光灼灼,“二哥呢?陈氏为你妻,在?阿娘灵前,二哥可能告诉弟弟一句实话?”

太子的手藏于袖中,紧紧攥住,才能迫使自?己不会因?为赵巍衡的昭昭质问而偏移眼睛。

太子咬紧牙,额间的青筋在?跳,仿佛十分生气,“我过往亦不知陈氏真面目,任由心?如蛇蝎的毒妇在?枕边多年,是我不好,我有失察之罪,三弟怪我也是应当。”

“好,好,好!”赵巍衡连道三声,眼里的怒火有如实质,时至今日?仿佛才彻底认识了他的二哥,“我当真有位‘深明大义’的好二哥,大齐当真有位‘仁德无双’的好太子。

只是阿娘在?泉下?有知,不知会否后悔生了我们几个讨债鬼?”

“三弟可是一时悲切,被迷了心?智,二哥不怪你,可在?阿娘灵前,还请三弟慎言。”太子一副长兄和事?佬的姿态,仿佛在?包容不懂事?的弟弟。

赵巍衡非但?不感恩,反倒是嗤笑一声。

他的桀骜果然引得皇帝动怒,指着他怒气冲冲道:“你……竟是要忤逆不成?

连你老子说的也不信,外头人人都道这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想来你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如今也敢逼问朕了,与其来日?你逼宫造反,不如我现下?把皇位让给你,免得他日?你我父子兵戈相?向!”

当着人前,皇帝的话不亚于诛心?之言,若是心?志薄弱些,可就是逼着人去死了。

被君父斥责不孝不忠,哪有活路?

赵巍衡也硬气,他身?上甲胄未脱,直接一个磕头,然后坐直脊背,“儿子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皇帝的胸膛起伏不断,声高凌厉,显是怒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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