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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二人不必再维持表面关系,宁离素来不是让自己吃亏的性子,便是孟老太太对她看不过眼,又能如何,左不过憋着罢了。

孟老太太彻底怔住了,把不待见放到明面上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的事,在她看来,一个懂礼知仪的女郎,是不会做出这种损旁人颜面之事。

她该维持体面,哪怕再不喜再不悦仍旧要对长辈有该有的礼仪,这样日后好相见,传出去自己的颜面也能保得住。

“你这话是何意,我……何时说过不待见你。”她神情有些微妙的不自然,纵使她待宁离苛刻,但总归是立于她做出了那样事的前提下,若非那时她怎会那样待她。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忘了?”老太太有些不悦。

宁离视线扫过孟老太太的面颊,她和徐老夫人年岁差不多,面相却完全不同,一总是笑着一张脸,慈眉善目,随和可亲,一却眼角下垂,形色威严,张口便是规矩、礼仪。

“老太太,你我如今相见便不必顶着一副面皮说话了,再翻旧账也不体面,您若是就要说这些话,那宁离便先走了,祖母还在前殿候着。”

老太太见她略显不耐,忍着被冒犯打脸的不适说:“我是想问你如今可有心仪的未来夫家?”

宁离脸色一沉:“有没有的关老太太何事。”

老太太想如今自然是不关的,只是涉及到孟岁檀她是想询问清楚。

前殿,岑氏被郑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她今日原是打算回娘家一遭,结果半路转了想法想来普华寺为孟令臻求姻缘,她如今也许了工部侍郎家的儿子,成日被拘在家中教导规矩、看账管家。

听闻孟岁璟今日陪着老太太来了,她拜完菩萨便赶忙去寻老太太,恰逢遇上了徐老夫人和圆真住持,擦肩而过后只觉那妇人有些眼熟,多看了一眼后便往后殿去。

徐老夫人和圆真住持说:“今日得住持指点,我明白了,时候不早,我便去寻皎皎了。”

圆真主持颔首。

岑氏寻到了后院,见孟岁璟在那儿探头探脑,便有些奇怪的打了他一下:“鬼鬼祟祟的做甚。”

孟岁璟回神见是她,脸色一变:“母亲怎的……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妹妹快成婚了你也不晓得上心,我自然是来给她求姻缘顺遂的。”她白了他一眼,便闻身边经过的老妇人喊:“皎皎,皎皎。”

岑氏一愣。

宁离和孟老太太正说着话,徐老夫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等了许久,也不见皎皎回来,便亲自寻了来。

宁离瞧见徐老夫人,急走几步小跑到了她身侧:“祖母怎么过来了,方才我遇到了故人,便说了几句话。”她亲昵的模样让孟老太太生生气笑了。

徐老夫人越过身对上了孟老太太的视线,疑惑:“这位是……”

余嬷嬷主动上前:“这位是孟家的老祖宗。”

孟氏?那就是皎皎寄养的表亲家了,这么久她也依稀打听了些事,何况她的“大儿子”亡于孟府,孙女又流离在他府多年,徐老夫人登时便拉下了脸。

岑氏急走了几步,神色镇定:“母亲……”

她走到孟老太太身边,视线又转向宁离,神色淡了些:“久未相见,也不唤一声婶母了。”

又来一个,徐老夫人脸色更差了,瞧瞧,瞧瞧那语气,施恩似的,听着就叫人不舒服。

“还有什么好唤的,遇见那忘恩负义的,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口舌利索,年轻时便是不好惹,极为护短虽是同宁离说,却叫岑氏闻言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是什么粗鄙之话。”

徐老夫人原本都要拉着宁离走了,闻言又转回身来:“这就粗鄙了?我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我若没记错我那儿子是因你家而亡,你们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把我家皎皎送来了普华寺,方才住持说,皎皎寒冬腊月,浸着冷水,一双鲜嫩的手惧是冻疮,毛笔都握不住。”

“我可怜的皎皎儿。”

徐老夫人一说到这伤心之处,便哗哗的流起了眼泪,黎从心随后赶来,听到了徐老夫人的控诉,遥遥一拱手:“这位夫人,便是我家皎皎有再多的不是,也该我们自家管教,您越俎代庖这么多年,如今还不放过吗?”

岑氏气得哆嗦:“管教?我看她便是缺乏管教才作出那般丢人现眼之事,你当她为何来这普华寺,还不是当初勾引我家岁檀不成,孟府为了她的名声、孟府的名声才把人送来普华寺。”

意识到岑氏要说什么时,宁离心里头一咯噔,直到亲耳她所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面色惨白,嘴唇微颤,闻言低下了头不敢看师兄和祖母。

徐老夫人和黎从心均是一愣,下意识看周遭并无旁人听了去,便稍歇心神。

宁离垂头等着徐老夫人骂她,却闻徐老夫人一嗤:“即便如此,那贵府合该把人送回来才是,这闷声不响的送到这儿来,不就是仗着她无人撑腰庇护才肆意欺凌吗?”

岑氏被她说的手指颤颤:“你……你这粗鄙夫人竟如此不讲道理。”

孟老太太蹙眉:“这位夫人,话不是这般说的,是当初宁絮……”

“你莫要提宁絮,人都去了,还要牵扯到他吗?”

徐老夫人气势更胜:“不是我说,徐氏宗族享天下之盛名,多年来前来拜师学艺的不知有多少,那是排到山头也排不完,这么多弟子,从老到少,为官做将不在少数,你区区一个孟氏还想攀比,做梦。”

“这么多青年才俊,那是争相给皎皎做夫婿,如今她与我家那八郎,便是天作之合,你们家那嫡子,还配不上我家皎皎。”

岑氏被她这一番狂妄之语气得嘴唇哆嗦,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余嬷嬷吓得扶着她:“大夫人,大夫人,来人啊,赶紧叫大夫。”

宁离吓了一跳,脚步微微向前一迈,被徐老夫人扯住了:“莫怕,她都还没旁边那老太太病怏怏,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没事儿。”

黎从心扶额,赶紧帮衬着把人扶到了厢房,宁离一阵无奈,却心生感动,原以为祖母会怪罪走自己,没想到非但没有,还替自己撑腰说话,就是自己哪儿有她说的那么好,还争相给她做夫婿。

以前只道徐老夫人性子泼辣护短,没想到这瞎话张口就来,宁离的脸热的通红,徐老夫人却一脸不以为意。

“师母,您方才略有些过分了,您瞧把人气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当家主母,那孟岁檀如今还是皎皎的顶头上司,若是他来找茬……”

徐老夫人不屑一笑:“怕什么,骠骑大将军之子是你卢师兄的弟子,大将军与你卢师兄素来交好。”

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有靠山的老太太。

“人活着要有骨气,总不能欺上门来还被人当软柿子捏。”

宁离忍不住也挺直了小胸脯,被人维护给了她底气,让她不必畏畏缩缩,忍气吞声的过活。

但想到孟老太太的话又忍不住丧气:“祖母,您……难道不生气吗?”

黎从心也肃着脸问:“皎皎这话是何意,那老太太说的……”

宁离的头愈发的低,她咬着下唇惶惶,原以为是师兄祖母不在意,熟料是以为那孟氏说的是假话。

她做不出那撒谎的举措来,便忍不住红了眼眶,掉起了眼泪,她腾得一下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师兄、祖母皎皎让你们失望了。”

徐老夫人吓了一跳:“快起来,这是做甚,何至于此。”

“是啊,有话好好说,这是何时的事。”黎从心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和缓的问她。

宁离忍着耻意,磕巴含糊的说明了事,重要之处也只是一带而过,多日来的压力终于在这一日得以释放,他们终究还是知晓。

“祖母、师兄,你们罚我罢。”她嗫喏道,无论如何,这事不体面,她真的怕给祖父祖母丢人,她想好了,若是祖父祖母没办法原谅她,她便在邻里买一桩宅子,住的离他们近些,时不时便来敬孝。

黎从心和徐老夫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心疼。

出了这样的事,千夫所指,难以想象当时皎皎一个刚及笄的小女郎独自面对这样的事,还被送到了寺庙,独自生活了三年。

就算是怪,也是怪她不爱惜自己,但又能愿得了谁呢,她还小,从她所言中八岁后便无娘子管教,竟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带大了她。

哪怕孟府规矩森严吃喝、教养不愁,但有些体己话那些嬷嬷又怎会推心置腹。

徐老夫人只是更心疼了,怨旁人,怨孟府,也怨自己,这么晚才寻到了人,生生耽误了这么多年。

她捂着脸泣泪,宁离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黎从心轻拍着徐老夫人的背:“师母,莫哭了,该吓着皎皎了。”

她这才平复了心绪:“此事虽你做的不对,但那三年已然吃够了苦头,我们是你的家人,如何能舍得罚你。”

“日后向前看便是,无人教过你的,祖母日后会教你,不怕。”她轻轻拍了拍宁离的手。

宁离浑身如释重负,心头塌陷的那一角似乎被填满,她扑到徐老夫人怀中,低低的嗯了一般。

岑氏一晕过去孟岁璟便火急火燎的跳了出来,来不及问发生了何事便赶紧叫人去请住持,普华寺住持略通医理,没有耽搁便过来诊治。

扎了几针后岑氏幽幽转醒,直喊头疼,黎从心到底还是同孟岁璟说:“我师母性子急了些,大抵说话不大好听,岑大夫人便急火攻心,还望阁下见谅。”

孟岁璟神情复杂,他明白自家母亲,必定是又对着宁离说了些自持教导的不好听之言,故而他也只是讪讪一笑。

见岑大夫人没事后几人便拜别住持离开了普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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