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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看着虎口触目惊心的伤痕,撇了撇嘴闷闷的哦了一声,便回身去找药箱。

孟岁檀把手放在桌上,方便她包扎,视线却不动声色的流连过她的脸庞,垂眸敛目,睫毛很长,鼻子挺秀,唇很红饱满。

宁离给他手上打了个漂亮的结,很复杂,要解开得费些时辰,她为自己的小计谋而略略有些得意。

因着他们几人是突然造访,徐府的其他人并不知道,阿喜大晚上的同厨房撒谎说宁离饿了,想吃夜宵,偷偷端了些粥食和小菜。

孟岁檀盯着他的虎口看了看:“可否劳烦小宁大人喂我用饭。”

宁离别过头,面色排斥抗拒:“不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伤的虽是右手,但左手努努力也是可以用的,亦或是待怀泉回来再吃也不迟,若是粥凉了也无妨,我叫阿喜去温一温。”说到这儿,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你是怎么进的徐府。”周遭那么高的围墙他们从何处进来的。

孟岁檀一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半响才说:“你自然是知道的。”

宁离面无表情:“你伤了手,还能翻出去吗?”

孟岁檀浅浅一笑:“不能。”

看着他那张俊脸,清浅的笑意晕开,本是极美的一副画面,宁离却手痒痒的很,她遏制住想打人的行动,告诉自己,这好歹是为了帮她才造成的结果。

“东厢房还空着,孟大人劳烦移步。”她硬邦邦的说,也不管他饭食吃不吃的上,趴在床边看邹云慧去了。

一夜过去,她退了些烧,但还是会反复,药得持续着吃,估摸着还得再住两三日,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宁离便隐约听到东厢房屋门打开,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大约是去上朝了,宁离想到一半儿又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丝毫没意识到翻进来的孟大人明明手伤了,又怎么翻出去上朝的。

画院点卯后,卢湛英把学生都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小会,说圣上打算派遣人马去浔州寒云城,一则要去押送粮草和兵器,二则需要画院的人手跟着去随行去绘制测量舆图。

“你们谁想去?”卢湛英环视了一圈,“现在暂且定下领头去的是黎待诏,你们呢?好生考虑一下,虽说条件艰苦,但是能学到不少东西。”卢湛英语重心长道。

只是这群温室长大的学生面面相觑,对未知的行程而犹豫。

“给你们三日考虑,若是没人去那便抽签。”卢湛英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去。

宁离若有所思的兀自出神,云黛撞了撞她:“你在想什么,莫不是想去?”

“你不想去?”宁离回头问。

云黛摇了摇头:“不大想,浔州离这儿太远了,还不知要去多久,我还是呆着京城罢。”

宁离闻言垂下了头,如今的生活确实是她梦寐以求,只是她也想出门去瞧瞧,祖父说一个画师能作出的画取决于他走了多远的路,见过多少的东西。

这些师兄们无一不是出去游历过,现如今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的机会。

她怀揣着心思回去先同徐秋锦说了她的心思,徐秋锦思衬了半响后:“你有你的主意,我不会去干涉,但你要去同你祖母说明白。”

宁离笑道:“多谢祖父。”

她没有冒冒然的去说,而是陪着徐老夫人烧菜时拐弯抹角的提起,原本徐老夫人很高兴她陪着自己,一听原来是为了这样的事,当即笑意缓缓敛尽。

“你父亲离开了我,现在连你也要离开了。”徐老夫人唉声叹气,宁离当即心软道,“祖母,皎皎会回来的啊,只是走几月罢了,何况还有黎师兄带着我,不会有事的。”

徐老夫人没了做菜的心思,摆摆手回了卧房,王嬷嬷拦着宁离说:“女郎让夫人好生想想,莫要逼得太急,实则老夫人也不是不同意女郎去,只是年纪大了难免忧心,得给她些时间接受。”

宁离点了点头,晚上时亲手煮了一锅粥叫王嬷嬷送了过去,只是粥里还带着淡淡的糊味儿,她自己却没发现,徐老夫人一尝便有些感慨。

但第二日时却出了件意想不到的事,丘晏如带着阿寰来跟徐老夫人辞别,丘晏如已经同丘尚书见过了面,虽说不算剑拔弩张,但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恰逢圣上派兵部去往浔州,丘尚书说若他想回归丘家,那便去浔州历练些时日,丘晏如干脆的答应了。

徐老夫人一听便转达了宁离的意思,丘晏如有些诧异,但实际说:“她若是想去,那不乏为一次历练,左不过叫阿寰与她互相照应。”

他这么说徐老夫人放心了,有女郎家陪着总比师兄随行靠谱,这么一来,担忧没了,只余不舍。

三日期限一到,宁离率先告诉了卢湛英,他没有多大的惊讶,便爽快的添上了她的名字。

其余人是抽签抽出来的,云黛如愿以偿的待在了京城。

没过多久圣上便传来旨意说行程定于五日后出发,宁离兴奋之余同徐老夫人准备出行的东西,孟岁檀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屋内。

“听闻你也要去浔州。”孟岁檀装死不在意地垂眸瞧她。

宁离敏感的抓住了也这个字眼:“怎么,你……”

“我受命圣上,乃是次此差事的押运官,你……归我管。”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他微微倾身,眼眸深邃,尾音带着不已察觉的上扬。

宁离对上他的视线,头皮一瞬有些发麻,她退后了几步:“什么管不管的,我随我丘师兄和黎师兄走。”

他自然知道丘晏如要去,这倒是好事,他正发愁届时黎从心围在她身边该如何。

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我知道,你急什么。”

“谁急了。”这人怎么倒打一耙,她蹙起了眉头,有些烦闷。

“一路上很苦,要先陆路,然后是水路,可能会遇到旁的麻烦,亦或是……性命攸关,这你也不怕?”他语气不易察觉的带了些笑意。

宁离别过了脑袋:“怕不怕的又不关你的事。”

听他这般说,她确实有些发怯,但押送的队伍壮大,出了事也无需她顶到前头,便担忧也少了些。

“你还有何事?”

“邹云慧的烧已经退了,我得把人送去邹云山身边了。”孟岁檀淡淡的笑着,神情颇为随意道,全无先前说教的意思。

宁离闻言点了点头,屋内小女郎大约是元气大伤,醒了也不哭不闹,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们,宁离及时解释说他们是救她的,要把她送回阿兄身边,邹云慧才放松下来。

孟岁檀又悄无声息的进了徐府,宁离看他去了院子后转身被立在身后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惊了一下,脱口而出:“阿寰,你怎么在这儿。”

“你师兄在拾掇临走的物件儿,我听旁人说你在这儿,便心生好奇罢了。”阿寰欲盖弥彰的解释到,随即她神情若有所思。

“方才是何人过去了,身影有些陌生。”她嗓音柔柔的问。

“没,你看岔了吧。”她演技拙劣的张望。

阿寰没戳破她:“大约是我看走眼了罢。”

他们临走的那日,徐老夫人指挥着下人往车厢上搬东西,高氏来时便见宁离往车厢里费力的搬画箱,她疾走两步:“皎皎。”

宁离闻声转头:“阿娘,你怎么来了。”她声音诧异,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我三番打听,从世子嘴中知晓你要去浔州,天高皇帝远的,何必啊。”她眸中溢出浓重的不舍。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少则半年,多则七八个月,再说我出去走一走,也算是开阔眼界啊,阿娘,我的职事意味着我不能就呆在京城坐井观天,祖父说了,我还小,出去是好事,你就别担心我了,阿朗和泱泱未来吗?”她踮着脚探头问。

高氏擦了擦眼泪,她这次没有把二人带来,私心想是不是也可以有属于他们母女的相处时辰。

她想说什么,阿寰在前头催:“皎皎,东西收拾好了,要上路了。”

宁离应了一声,随即匆匆的抱了一下高氏,笑意灿若春华:“我走了,阿娘,等我回来。”说完她回身提着裙子轻巧的跑了过去。

纤细的背影如飘渺的云,天边的风,被红发带束着的发丝摇晃摆动。

这样张扬明媚的皎皎,叫高氏看愣了眼,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追了几步,心头是深深的失落和惆怅。

队伍在皇城外集中,周遭是身穿盔甲的兵吏,宁离已经见怪不怪,她一身素绿色襦裙,未着官服,抱着画箱跑到了黎从心身边:“师兄。”

队伍启程后,往城门外而去,在无人发觉时,山头上的土坡上一道意气风发的身影正驾着马从上而下的疾跃下来。

虞少渊马尾在空中吹得烈烈翻飞,他这几日,被家中瞒着、拖着,直到今日才腾出手来,竟得到了宁离要随军赴浔州以及婚事作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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