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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鸣身中剧毒,多日高热不退,服下解药,情况才有所好转。

羊夫人不敢放心,日夜守在幼子身旁,手上庶务交给原莺。

原莺初掌公子府,有府令相助,加上羊夫人指点,倒也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羊氏送来的药十分有效,公子鸣从昏迷中苏醒,精神有些不济,好歹能吃下粟粥和肉汤。短短数日时间,在高热的折磨下,原本健康的小脸泛起蜡黄,脸颊瘦得凹陷,几乎脱了相。

每每看到幼子,想到他遭受的折磨,羊夫人就咬碎银牙,恨不能将下毒的乳母剖棺戮尸。

“可恨!”

公子鸣自幼聪慧,又是长在国君府,亲历父子兄弟相争的惨烈,不似同龄孩童懵懂,言行举止有礼,思维日趋成熟。遇到一些简单的政事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公子鸣开府之后,羊皓特地为他延请名师。

这件事过了明路,郅玄没有猜疑,反而开口褒奖。正因如此才会引来原氏族人忌惮,以为郅玄和羊皓尽释前嫌,有培养公子鸣为继承人的打算。

公子鸣被乳母下毒,寒冬腊月又被掀起被褥,大开窗扇,吹了半夜的冷风,混淆病因,险些耽误治疗。

乳母的确聪明,试图以风寒掩盖中毒的迹象。可惜棋差一着,府内的医同桑医交情莫逆,深谙制毒和解毒,发现公子鸣脉相不对,很快查出真正病因。

乳母心知大势已去,自己逃不过,果断在回房后自缢。

她死后,羊夫人大发雷霆,派人搜其家人严刑拷问,不论生死。

在国君府内,被密夫人压制十多年,羊夫人未曾这般失态。全因身为一个母亲,逆鳞被触,如何不怒。

“查!”

羊夫人怒不可遏,誓要将谋害儿子的人碎尸万段。

偏羊皓身染重病,幕后人又极为狡猾,调动人手稍慢,没能查出任何证据。羊夫人有怀疑对象,可惜没有实据,根本无法上门抓人。

她的身份特殊,连日动作导致都城内流言四起,稍不留神就会被倒打一耙,被人贼喊捉贼。

如果羊皓没病,以卿调兵捉拿嫌犯,幕后人逃无可逃。怎奈事不凑巧,羊皓病得起不了身,看似命不久矣。

失去羊皓庇护,国君又不在城内,大氏族碍于原氏宗人牵涉在内,大多选择袖手旁观。

羊夫人孤立无援,为保护孩子,甚至不敢将公子鸣真正病因告诉世人。

她只能依照羊皓的叮嘱行事,以假相迷惑幕后之人,尽可能拖延时间,为公子鸣争取一线生机。

羊琦从草原返回,带来数百名彪悍的私兵,解了羊夫人燃眉之急。

听闻国君已在途中,不日将抵西都城,为防有人狗急跳墙,羊夫人不惜背负猜疑向羊氏借调人手,对公子府严防死守。

在她的安排下,公子鸣府邸被围得铁桶一般。府外日夜有人轮守,府内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别说是活人,连只苍蝇蚊子也休想飞进去。

幕后之人察觉情况不对,可惜为时已晚。错过最好的下手时机,如今再想派人已是百般困难。稍不留神就会被抓住把柄,留下致命的证据。

幕后人不敢动手,羊夫人却没有掉以轻心,连续数日和羊皓通信,亲自会见羊琦,不敢有半点疏忽。

身边人都能看出她精神紧绷,整个人似拉满的弓弦。

羊夫人的状态十分不妙,怎奈无法劝说。

公子鸣时睡时醒,中气受损,根本没有更多精力。原莺要掌管偌大一座府邸,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担忧母亲和幼弟,也是心力交瘁。

羊琦将情况告知羊皓,羊皓摇摇头,没有按照儿子的想法给羊夫人写信。

“父亲,为何?”羊琦不解。

“君上不日将归,这般正好。”羊皓道。

一句话落地,他开始剧烈咳嗽。枯瘦的胸膛不断起伏,胸口内像是藏了风箱,遇外力牵拽拉动,根本无法控制。

“父亲!”羊琦脸色发白,眼底布满血丝,既是疲惫也是对亲人的担忧。

“权位争斗历来血腥。”待闷痛感稍减,羊皓趁还有精力,郑重教导羊琦,“事情牵涉原氏,外人不好插嘴,能处置的只有君上。”

公子鸣是先君之子,今上的兄弟。

策划动手之人也出自原氏,是君上的亲族。

道理在公子鸣一方,事情会否公正处置,羊皓却不敢保证。他必须设法加重公子鸣的筹码,羊夫人和原莺的表现恰如其分。

为保住公子鸣,羊皓不惜算计自己的命。只要今后安稳,如今遭罪又有何妨。他的想法深藏于心,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包括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我时日无多,你将为羊氏家主。”羊皓握住羊琦的胳膊,一字一顿道,“你的姑母,不同原氏联姻,她本能与我相争。”

道出这番话,不顾羊琦满面震惊,羊皓松开手,无力地倒回榻上。

他的儿子样样都好,有敏锐的眼光和政治嗅觉,可惜缺乏经验,偶尔太过正直。

公子鸣中毒,背后牵涉原氏宗人,是围绕世子位的争夺,是继承人之争。

如果羊皓没有卧床,根本不必示弱。身为公子鸣的外家母族,能够旗帜鲜明站在他身旁,为他出这口气,甚至还能谋取利益压制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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