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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夫人没有听原莺辩解,看她的神情就能猜出执拗已深,不会轻易悔改。心下叹息一声,命她回房反省,交出手中庶务,未经许可不能出府。

虽未明言,府内上下已知女公子莺触怒羊夫人,被羊夫人关在房内。

服侍公子鸣的婢女侍人更加清楚,原莺岂止触怒羊夫人,分明是脑子拎不清,竟然不满君上,甚至心存怨恨。纵容她继续下去,恐会酿成大祸。

回到房间后,原莺挥退婢女,见房门前守着面生的侍人,即知是母亲安排。

“退下!”

惊怒交加之下,原莺控制不住脾气,待房门关闭,几步冲到案前,挥袖扫落堆积的竹简,双手举起未燃的铜灯,用力掼到地上。

力气之大,灯座和灯身脱离,现出隐藏的凹槽。凹槽倾倒,清水流淌,瞬间洇湿地面,在原莺裙角留下一抹暗色。

原莺大发脾气,室内钝响声接连不断,地面一片狼藉。

婢女听着声响,全都战战兢兢脸色煞白。羊夫人派来的侍人十分平静,眼观鼻鼻观心,对室内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若不闻。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钝响声方才停止。

婢女小心抬起头,犹豫是否入内清理。

侍人扫过两眼,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白,不想受罚就留在门外,女公子不唤人,谁都不要进去,以免触霉头。

天色已暗,房间内未点灯,仅有月光和星光透入,在地面落下道道银辉。

原莺耗尽力气,整个人委顿在地,脸上挂满汗水,五官因愤怒和怨恨扭曲。

她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自始至终错在旁人,不是自己!

然而……

原莺攥紧手指,想到羊夫人的警告,心骤然一沉。

她了解自己的母亲,如果强撑着不肯低头,恐怕真会困在府内,一生一世不得出。就算是出嫁,没有娘家庇护和支持,也会困于后宅难得善终。

思及几位女公子的下场,原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绝不要落到如此境地!

该如何摆脱困境?

原莺坐起身,双腿并拢抵在胸前,双臂环绕膝盖,探头望向屋顶,眼底浮现炙热的野心。

深藏在内心的奢望,她从未道于旁人,连母亲和姐姐都没有。

她想掌控权利,想登上一国之君的宝座。

别国有女诸侯,女世子,为何她不行?

这个念头如附骨之疽,时时刻刻萦绕心头,始终不曾消失。

她并非早有此念,而是亲眼目睹郅玄从一个不受宠甚至备受压迫的公子翻身,一跃成为西原侯,使她野心滋生,如野火燎原,越压越是旺盛,怎样都无法熄灭。

然而,她别比任何人都清楚愿望无法实现。至少在郅玄活着时,根本不可能。

她嫉妒郅玄,怨恨郅玄,甚至嫉妒自己的亲弟弟。全因公子鸣有羊氏支持,能光明正大成为国君继承人,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妄念一度疯长,原莺无法控制,每日被疯狂噬咬,心态不断扭曲。公子鸣中毒昏迷,她表面担忧,暗中却有一丝窃喜。

这样的心态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可惜害怕仅有一瞬间,很快又被妄想和野心覆盖。

羊夫人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未曾想过原莺会如此疯狂。她了解原莺的能力,就封尚且勉强,何况更高的位置。偏偏原莺想了,还越想越深越想越多,终至无法自拔。

因郅玄当面,原莺没能控制住,不小心暴露出真实情绪,立即被羊夫人教训并关在府内,等同于软禁。

原莺不思悔改,反而连羊夫人一并怨上。

“不甘心,我不甘心!”

原莺不断低喃,她一定要设法摆脱困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陷入妄念的原莺,精神无比亢奋,一夜未眠。

羊夫人听人禀报,察觉到女儿情况不对,心中陡生不安。下令心腹看守原莺,每日膳食由专人递送,不许她走出房门,更不许她接触外人。

“诺!”

侍人领命退下,立即着手安排。

羊夫人坐在案前,手指抵住额角,用力压了两下,缓解针刺般的疼痛。

儿子卧病需要长期调养,女儿阳奉阴违时刻让她提心,自离开国君府,她未曾如此疲惫。头疼的症状发作,汤药难以缓解,好在是间歇性,每次持续时间不长,尚且可以忍受。

公子府内,除了因药效酣睡的公子鸣,多数人都是彻夜未眠。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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