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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夫人坐在榻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指关节攥得发白。

“我已上请国君,将女公子封于北。”无视门外的吵嚷,羊皓道出提前做好的安排,“琦拦不住他们,劳烦大妹助我一臂之力。”

羊夫人深吸一口气,对兄长点了点头。其后站起身,郑重向羊琦拜别。

兄妹俩皆知,这一别将是永诀。

“兄长放心。”

话落,羊夫人转身走向房门,双手推开门扉,吵嚷声瞬间增大,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羊夫人站在门前,脊背挺直,目光凛然。

本来吵嚷不休的羊氏族人如被打下休止符,全体僵在当场。有数人来不及收回表情,五官变得扭曲,在人群中极为醒目,显出几分滑稽。

族老敢同羊琦叫嚣,却不敢触怒羊夫人。

正是看清这一点,羊夫人掀起冷笑,目光扫视众人,轻蔑显而易见。

众人心中不忿,却无一人敢出声,更不敢开口质问。推搡羊琦时的强势一扫而空,怂得令人发指。

震慑住众人,羊夫人同族老见礼,道:“大兄精神尚可,叔父请移步,余者不可吵嚷。”

三名族老走入室内,其余族人情绪焦灼,却不敢公然违背羊夫人,只能苦苦守在原地,猜测室内情形,心头火烧火燎,不停来回踱步。

“琦,你进去。”羊夫人道。

“诺。”羊琦没有多言,紧随族老进入室内。

“莺,鸣,到我身边来。”羊夫人吩咐道。

原莺和公子鸣齐声应诺,站到羊夫人身侧。

母子三人守在门前,羊夫人更如定海神针,羊氏族人心生怯意,先前鼓起的勇气似皮球戳破,无人胆敢叫嚷造次,全都老老实实候在原地,等待族老现身。

时间没过多久,三名族老走出房门。

“散了,全都回去!”一名族老开口,面色阴沉似水。扫一眼紧随而至的羊琦和门前的母子三人,到底心存顾忌,没有当场发作。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族老何意。

来时明明商定,要求族长当场表态,分割部分军权,换取各家扶持羊琦。

观族老的表现,是事情没谈成?

众人的疑惑表现在脸上,族老怒火中烧却不能直接开口。事情牵涉到国君,不小心就会大祸临头。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羊皓会向国君靠拢,主动交出官爵军权。

有国君庇护,谁敢动羊琦?

别说不能动手,连暗中谋划都要小心再小心,以免引火烧身,落得全家流放的下场。

郅玄轻易不举刀,刀出鞘定要见血。

年轻的国君有雷霆手段,更喜欢物尽其用,杀鸡儆猴。原义就是前车之鉴。还有更久前的密氏,如今坟头的草比人高。

羊氏族老不想落到如此境地,只能咽下不甘,按捺满心情绪,尽快将族人打发掉,再想应对之策。

族人陆续离开,羊夫人也没有久留。

羊琦送到府门前,目送马车走远才转身返回,命家仆关门。

砰地一声,厚重的木门合拢,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喧闹半日的府邸重归寂静,府前车马清空,徒留一片空旷寂寥。

羊皓殁于当夜。隔日府前高挂白幡,报丧的仆人奔向各家。

遵循礼仪,羊皓要在家中停灵七日。

羊琦守在停灵处,礼送祭奠来人。

宽大的衣袍遮挡下,青年形销骨立,精神却无半分颓靡,宛如出鞘的利剑,寒光大盛,削铁如泥。

七日之后,羊皓入陵。

郅玄亲往送葬,粟虎等人也在葬礼上出现。

葬礼结束,羊琦重归朝堂,被郅玄提拔为上大夫。空出的卿位暂时空置,围绕这个位置注定会有一场争夺。

关于军权的处置,郅玄的做法出人预料。

他没有直接收回,反而将军权重新交给羊琦,命他同栾会共掌下军。只是同羊皓时期不同,栾会为主,羊琦为辅。

有数名氏族青年随羊琦入职。

他们和羊琦在草原共事,彼此之间十分熟悉。他们的加入为下军注入新血,甲士卒伍采用新军的训练方法,精神风貌焕然一新。

忙完朝堂之事,郅玄又下一道旨意,由侍人送往公子鸣府上。

“女公子莺就封。”

依照羊皓所请,郅玄下令原莺就封,封地靠近漠北新建的据点。

此处地广人稀,实打实的蛮荒之地,开拓的氏族分支都没有。原莺被封在该地,同流放无异。区别仅在于她能携带一批物资,还有护卫和奴隶随行。

“女公子,接旨吧。”侍人面无表情,双手递出旨意。

原莺如五雷轰顶,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