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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正在筹备洗发水广告。”吴临远聊着电话,向孟泽笑了笑。

孟泽礼貌点头。

吴临远又吩咐保姆:“外面下雨,给?孟老师拿把伞。”

保姆立即去拿伞,亦步亦趋跟在孟泽后面,到门口,弯着腰送他:“孟老师,再见。”

暴雨渐渐歇了。“哗啦啦”的声响之后,老板听见了“咚咚咚”,又或者“哗啦啦”的声音。

半夜街道人烟稀少,一点动静都?震耳欲聋。

老板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骂:“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他开?的这间药店,外面挂了个亮灯牌匾,营业时间是?到晚上十?点。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点半,却?仍有人来,一下一下拍打卷帘门。

老板踩着拖鞋,披了件长外套,将要去开?门门,他又退回来。

夜深人静,要是?遇上什?么团伙作案,他瘦得?跟豆芽一样的身板可扛不住。他开?了音响给?自己壮胆子。

前奏一起,他心?安了些,过去打开?卷帘的小门。

门前有一棵高树。夏季时,这是?庇荫的好去处。但一到晚上,层层叠叠的叶子把路灯遮了大半,昏暗无光。

老板开?了灯。

来人的长相,那叫老天爷赏赐,龙眉凤目,鼻子高挺,唇薄,上翘。

人长成这样是?赏心?悦目,但老板说?:“靓仔,你守在我?门口扮鬼呢?以后你敲门温柔些,你知不知道我?天生胆小如鼠。不,水沟边的老鼠大得?跟只猫一样,比我?的胆子还大。”

“买药。”

“进来吧。”老板转身又说?,“关门,别?让老鼠进来。”

孟泽拉过卷帘小门。

“哗啦啦”的金属响让老板头疼:“你买什?么药?”

孟泽把处方递过去。

老板接过一看:“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要去医院复诊一下?让医生给?你瞧一瞧,你这病是?好转了,或者……呸、呸,就是?好转了,好转你就得?减药啊。”

音乐声大,老板不得?不提高嗓子。

两个整齐的木音箱这时正传出声音:“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

孟泽过去,一下按了暂停键。

药店瞬间安静,老板听见外面不知什?么发出的“啾啾”声,压低声音:“我?胆小,你要干什?么,你先?吱一下声。”

孟泽把两手?插在口袋:“我?的钱包被偷了,今天先?赊账,明天再还。”

“遇到小偷了?你报警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是?丢了钱。”

“你丢了什?么?”

孟泽的手?指在音响播放键来回摸:“我?丢了一张画。我?哪天遇到那个小偷,我?弄死他。”他轻描淡写。

老板却?觉得?他不是?玩笑:“有事找警察,别?冲动。”

老板在亮处。

孟泽那边昏黑着,一双眼珠子又仿佛发着光。

老板生怕刺激到孟泽,不敢再问,叠起药盒,装进袋子。

孟泽接过药袋子:“谢了,谢大哥。”

老板姓谢,名山河。

既然别?人喊他一声大哥,谢山河觉得?还是?得?劝一劝:“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一个人埋头吃药。当然了,我?不是?让你停药,你得?去医院,让医生诊断一下。”

谢山河想再提醒孟泽,明天记得?过来结账,但他不开?口了。

孟泽出去时,卷帘门又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谢山河的妻子披上外套,走出来:“谁呀,大半夜来开?门,有事不会上急诊科啊?”

谢山河:“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你忍气吞声,他得?寸进尺。”谢山河的妻子摆出架势,“人还没?走远吧,我?这就去朝他吼两嗓子。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别?,别?。”谢山河连忙把妻子拉回来,他指了指脑袋,“人这里有问题,我?们不跟他计较。”

“有问题也要看时间啊,扰人清梦。”

谢山河嘟囔:“这病发作起来,也不分白天和晚上啊。”

孟泽淌过地上的水坑。

几年过去,楼下大门越发沉重,开?门“嘎吱嘎吱”响,得?大力拉门,门才开?半扇。

孟泽斜着身子进去。

他上楼很慢,不再两步并一步。

回到外公的房子,他不会第一时间开?灯,而是?去抓挂在玄关柜的一个长条东西。

握在掌心?了,他摩挲几下,按下灯。

灯光照出他手?里的红绳。

绳头有一个小小灯笼,喜气洋洋的粗长的红绳有重量,以前常常甩在他的桌角。

这是?李明澜在二模考前系的发饰。

她后来不扎马尾辫了,就把发饰挂在书包上当吉祥物?。

她的离开?很匆忙,来不及收拾,这些小东西就留在这里。

只有寥寥无几的小东西。丢一件,就少一件。

孟泽捏一捏灯笼,念着一句话:“哪天我?遇到那个小偷,我?弄死他。”

孟泽倒开?水,服下一片药。

周末,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李明澜听说?一个商场新开?了一座海洋世界,迫不及待要带儿子去玩。

小李深的生活极有规律。就算在周末,他也不睡懒觉,按时起床。

他伸展身子,到阳台去做幼儿园的早操,举高手?,绷直腿,有模有样。

他已经会自己穿衣,能?把扣子扣得?很整齐。

等他穿上黑毛衣,李明澜兴冲冲地展开?虎纹棉袄:“深仔,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可爱?”

小李深不喜欢:“我?要黑的。”

李明澜指着黑纹:“这就是?黑色啊。”

虎纹棉袄的基调是?暖橙,黑纹仅仅是?装饰。

小李深不大高兴,眼睛盯着自己的黑外套。

李明澜把虎纹棉袄的拉链拉上来又拉下去。为什?么儿子喜欢黑?难不成又遗传自那谁?

于骊摸摸小李深的头:“深仔,这是?姑姑买给?你的礼物?,有姑姑的一片心?意?噢。”

小李深仰起头,看了看李明澜。

李明澜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深仔。”

小李深不情不愿地点头,这才穿上虎纹棉袄。

棉袄被肉嘟嘟的身子撑起来,纹路更鲜明。

李明澜止不住笑,弯腰给?儿子拉上拉链:“可爱的深仔。”

小李深从镜中见到的却?是?傻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