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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丽晓将他摁坐在藤椅里,温柔道:“要听听它的声音吗?它也有心跳了。”

田瑞龙隔着薄纱裙,轻抚上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眶一点点湿润。

他终于知道,自己对庞珊那种奇怪的感情了。他曾在那些短暂的触碰中,将庞珊当作年少时的妻子。

岑丽晓忽然说:“瑞龙,没有孩子,我们之间真的进行不下去吗?那些美好,全都抵不过孩子是吗?”

田瑞龙仰起脸,岑丽晓躬背,像抚摸孩子一样触碰着他的眼睛,乌黑的发丝落在他脸上,整个人柔软的不像话。

“是我杀了庞珊……”她苦涩地笑起来,眼里的光暗下去。

“我猜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慌,可这心慌并非因为妻子杀人,而是旁的,他怕失去眼前的伴侣,他握住她的手腕说,“我去找警察认罪,他们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岑丽晓愣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相信这些甜言蜜语,之前在警局,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岑丽晓从口袋里摸出针筒,趁田瑞龙不备,猛地扎进他的脖颈。

田瑞龙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妻子,心慌、头晕,力量渐渐消失……

岑丽晓看着丈夫一点点瘫软在地上。

她跌坐在藤椅上,满是心疼地摸着丈夫的额头,说:“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我从来没有生病,只是一直在吃避孕药。我妈妈生我时,发生羊水栓塞。我一直恐惧生孩子,我曾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孩子,想出借腹生子这种蠢办法……”

岑丽晓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田瑞龙捆了起来……

*

赵小光边开车,边给凌霜打电话——

“老大,不对劲啊,这夫妻两电话同时失联了。”

“你们人在哪儿?”凌霜问。

“正在去岑丽晓家的路上。”

下午五点,凌霜一行赶到岑丽晓家。

还没及上楼,赵小光便指着楼顶说:“老大,楼顶怎么坐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岑丽晓。

她赤脚坐在栏杆外,夕阳落了她满身,白纱裙被风鼓起又落下,远远看去,像系只有着蓬松羽毛的鸽子。

他们立即上楼。

“你们还是查到了啊?”岑丽晓背对着他们说。

凌霜说:“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岑丽晓笑:“下来?下来被你们抓回去吗?”

“庞珊是你杀的?”

“是,”岑丽晓答得云淡风轻,“我恨田瑞龙,更恨他借着代孕的幌子和庞珊亲近……”

徐司前转身和王嘉怡小声交待:“去查一下田瑞龙在哪里。”

王嘉怡赶紧叫上赵小光下楼。

凌霜上前继续劝说:“跳楼的死状很吓人,你这么漂亮,何必选择这种死法?”

“漂亮?”岑丽晓觉得有趣有讽刺,“年轻时是挺漂亮,但是漂亮都是有保质期的。”

凌霜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下来再说,未必会判死刑。”

岑丽晓见她靠近,立刻警告:“你别过来。”

凌霜又退后一步。

岑丽晓家没锁门,赵小光和王嘉怡很快找到了田瑞龙。

他被捆在露台椅子上,奄奄一息。

王嘉怡发现地上用空的胰岛素针管,忙说:“赵警司,你身上有糖吗?”

“要糖干嘛?”

“救人。”

赵小光在田瑞龙家找了一圈,没发现糖,只有一点饼干,全部喂给了他。

田瑞龙稍稍缓过劲来,一把捏住赵小光的手腕:“警官,我老婆呢?”

“在天台,要跳楼呢。”

田瑞龙随即推开赵小光往天台跑,他腿上没有力气,跑两下就摔倒,接着又爬起来往上。

他连滚带爬到达天台,拼尽全力喊:“岑丽晓!”

岑丽晓没想到田瑞龙会上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转身看过来

田瑞龙哭着和她说话:“丽晓,是我错了,你下来,求你,孩子可以不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害怕,你下来,我陪你去医院做手术……”

岑丽晓远远看着他,像是从未看清这位枕边人。

田瑞龙见和妻子说没用,又扭头和凌霜讲:“庞珊是我杀的,求求你们救救我老婆。”

匆匆赶上来的赵小光和王嘉怡纷纷惊呆。

“庞珊不是你杀的。”凌霜说。

田瑞龙大声说:“不,庞珊就是我杀的。”

凌霜抿唇问:“你怎么杀的她?”

“我……我给她吃了过量的安眠药,把她一个人丢在别墅里,然后,嫁祸给我老婆,我不是人。”

冷风不断在天台上肆虐,凌霜很难描述当时心里涌出的那种情绪。

她也没想到田瑞龙会替岑丽晓顶罪,再抬头,凌霜在岑丽晓脸上看到一丝柔和。

凌霜问:“要下来吗?你怀着孕,不会死刑立即执行。”

“不……”

就在那一刻,岑丽晓感觉到肚皮很轻地跳动了一下,之后又是连续几下。

很奇妙的感觉,那跳动来自腹中胎儿,她在书里看过,这是宝宝在打嗝。

因为和田瑞龙长期吵架,岑丽晓情绪不稳定,几近抑郁,杀害庞珊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当时想,这就是报应。

本想去医院拿掉孩子,可那天在医院,她听到了孩子健康有力的心跳声……

凌霜趁着岑丽晓发呆,悄悄走近,一把抱住她,边上两名警员一拥而上,将岑丽晓救下来。

田瑞龙顺着地面爬过去,搂着妻子大哭:“对不起……”

岑丽晓无声落泪。

过了一会儿,她推开田瑞龙,把手伸给凌霜说:“庞珊是我杀的,孩子我会打掉,我想要死刑立即执行,我欠庞珊和孩子一条命。”

“不要……”田瑞龙泣不成声,“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想代孕的馊主意。”

岑丽晓站起来,没再看丈夫一眼。她也有错,她太沉沦爱/欲,一次次放弃了理智。

有警员将岑丽晓领下楼。

赵小光看着空荡荡的楼顶,一顿唏嘘:“这代孕就该被严厉打击,太容易带来社会矛盾了,回头好好查查他们。”

“那个卞晶或许是突破口,她是由黑中介联系代孕的。”凌霜说。

“收到,马上开始排查。”赵小光忽然说,“老大你手怎么在滴血啊?”

不是手滴血,而是手臂……

刚刚救岑丽晓时,她撞到胳膊,撕裂了伤口。

凌霜捂着胳膊说不碍事,徐司前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去医院。”

医生看过伤口后叹气:“发炎了,得挂水。”

过了一会儿,那医生又问:“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工作特殊。”凌霜说。

“再特殊的工作,也要注意休息。”

徐司前取完药,陪凌霜去一楼输液室挂水。

他转了一圈,给她找床铺。

凌霜见床上躺着的都是小朋友,立刻说:“不用,我找个椅子坐着挂。”

徐司前不同意,自顾去护士台借被褥,之后将她安置进被窝。

凌霜手臂痛,也没耐心玩手机,她看着那水滴慢腾腾地往下掉,有点恼:“怎么这么慢啊?已经两个小时了,才挂半瓶……”

“案子破了,休息一下。”

“睡不着。”

徐司前把床头摇低,问:“要不给你讲故事哄哄?”

隔壁床有个小男孩,一听要讲故事,立刻掀开布帘,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凌霜红着耳朵缩进被子里,她闭上眼睛,特地同徐司前强调:“不用讲故事。”她才不想被小朋友看笑话。

没过一会儿,那小朋友探过脑袋,黏糊糊地说:“哥哥,我想听故事,你能说吗?”

徐司前笑着拒绝:“不行,那是哄我女朋友的。”

小男孩说:“你女朋友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哄?”

徐司前看着被子里窘成小云雀的女孩,说:“我比较粘人,就想哄哄她。”

男孩恍然大悟:“哦,那不就是舔狗吗?”

凌霜闻言在被子里笑到扭曲,徐司前隔着被子摁住她的脚踝,说:“嗯,反正也差不多。”

半个小时后,凌霜睡着了。

秦萧打电话过来,徐司前没叫醒她,替她接了电话。

秦萧是来看凌霜的,发现她睡着,便和徐司前说:“出去聊聊?”

徐司前俯身帮凌霜掖好被子,才和秦萧一起出去。

秦萧打扮干净利落,瘦削英俊,温和有礼。

徐司前想,如果凌霰在,肯定会和他产生一样的想法:凌霜其实秦萧更配。

要是真在一条起跑线上,他未必能赢。

太阳西沉,路灯刚亮,室外冷意刺骨。

徐司前递了支烟给秦萧。

“谢谢,我不抽烟。”秦萧礼貌拒绝。

“也是,法医看过太多老烟枪的肺。”

秦萧点头。

“介意我抽一支吗?”徐司前问。

“这里不禁烟,你自便。”

徐司前摁亮打火机,点了一支烟,靠在灯柱上,表情渐至散漫。

“你来南城是为了什么?”秦萧忽然问。

徐司前掀了掀眉毛笑:“我以为,你们局长多少透露过,我来南城是为了……找女朋友。”

徐司前本意是想刺激秦萧,让他不要问东问西。

谁知,秦萧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你从前认识凌霜?”

“认识。”徐司前轻咳一声答。

“什么时候认识的?”秦萧自认为和凌霜认识最久,他并没见过徐司前。

“谁知道,也许是在梦里。”徐司前似真似假地笑着,神情看上去相当漫不经心,还有些懒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