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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对缪存好,因而他对恶意总能又快又狠地反击回去,对这种好意,却毫无处理能力。

心里其实是很受宠若惊的,但在骆明翰看来,缪存只是意外地瞪大了眼眸,拘谨又僵硬地站着,脸上一片懵懂。

“我不会。”他推拒,眼睛看着花。

老教授笑得温慈:“慢慢学,这世界上没有养不好的花。”

缪存终于接过,抱在怀里,小声说:“……谢谢。”

要是换别的孩子,这时候可能都说上一吨好话了,会叽叽喳喳地夸月季多漂亮,夸教授多厉害,惊喜地保证一定好好养它。

缪存心里也明白,因为他弟弟缪聪就是这样的人。他很讨人喜欢,爱笑嘴又甜,就算骄纵长辈也愿意宠他。逢年过节聚会,缪聪是明星,缪存一个人在角落默默等开饭。

这样的性格没有人会喜欢,幸好,在十数年的失落和自卑中,缪存已经自成铠甲,既不需要也不渴望被别人喜欢了。

不过面对教授这样的善意,缪存还是忍不住会想,是不是感谢得不够?教授会不会觉得他不知好歹?会不会失望?

骆明翰不动声色看着,给他倒了杯茶,让他过来坐。

“怎么,对我凶巴巴的,别人送你株花你就偃旗息鼓了?”毕竟是个十九岁的小孩儿,骆明翰要看穿他是多么轻而易举,他手指点了点,云淡风轻地说:“你不用太当回事,他见人就送,上次送了我一车,这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缪存当作没听到,但心里那根弦已经松了回去。

“你不会养花,我会,我可以教你。”骆明翰张口就来。

缪存抬眸看他,满眼都是不信。

“月季是药罐子,怎么施肥,堆多少药怎么堆,怎么养成开花机器,挺难的。”骆明翰悠然地说,给缪存斟茶。

他其实知道个屁,不过就是听家里的园艺师唠叨,耳朵都起茧了,实际上药都没喷过。

缪存将信将疑,但眸中情绪很淡:“我自己会学。”

骆明翰笑了一声,“也行,”他以退为进,“等你自己学会弄清了,这盆花估计也死了,就当新手祭天吧。”

这家私房菜不允许点单,做什么吃什么,吃着像淮扬菜,清淡但鲜。缪存日常就是啃包子,早上包子,中午食堂猫似的只吃一点,晚上又是包子就白开水,画起画来饿过头了也就算了。他活得很粗糙,忽然吃这么好的菜,味蕾都有点受不了。

骆明翰对这家菜的水准很有把握,没想到缪存一脸平淡,“吃不惯?庙里的和尚都比你吃饭积极。”

缪存点点头:“好吃,是我的问题,我对吃的不感兴趣。”

棋差一招,臭了。

骆明翰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断绝了口腹之欲的人。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缪存理所当然地回:“赚钱。”

骆明翰诧异,又有点哭戏不得,想说你他妈的还真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他的追人之路举步维艰成果可怜,微信始终没加上,缪存冷热不吃,这还不止,原本浪漫的户外晚餐忽然间风起云涌,下一秒,暴雨噼里啪啦顷刻而至——

骆明翰骂娘都没脾气,从餐桌上抢救起缪存的那盆花,抱着他往屋里跑。

雷声阵阵,闪电鞭子般抽下来,将刚刚还浪漫的夜幕照得跟鬼一样。老教授笑得不行:“天公不作美啊。”

骆明翰一边拍身上的雨水,一边忍下脏话。

老教授看向骆明翰:“你送小同学回去?”

小同学说:“我打车。”

中大实在太大,到别墅得有四五公里,走回去的是傻子。老教授点开了APP,遗憾地说:“前边排队七十八个人。”

骆明翰不骂天了,觉得自己此刻是玉皇大帝亲儿子。

他抱着花,狼狈也倜傥:“还是让我送你。”

缪存拒绝不了,心里隐隐叹了口气。

倒霉。

除了缪建成,看来这个骆明翰也是瘟神,瘟住他了。

豪车密封好,这么世界末日般的雨硬是给阻隔得静谧无声,只有哗哗般的白噪音,听着反而有温柔的氛围了。骆明翰抽纸巾给缪存,问他地址。缪存报小区名,“到了我再给你指路。”

“你这么小,怎么不住宿舍?”

从来没人能管到缪存的闲事,他淡淡地说:“宿舍闹鬼。”

骆明翰:“……”

到地方,路灯惨淡在暴雨中,缪存自己都还不熟呢,一通指挥乱七八糟,绕了三圈才找到自己那栋。

别墅门口可以就地停车,骆明翰按住他肩膀:“等一下。”继而自己拿着伞下车,绕到他那边,堪称绅士地拉开车门,将他在伞下遮得严严实实。

不绅士不行啊,不然怎么有机会进门?

送到门口而不入,说出去都是他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