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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才要咬我吗?”

“那个叫接吻。”

“你果然知道。”缪存一副“被我套出话了吧”。

骆明翰显而易见地噎了一下,转而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缪存两手撑着床沿,不说话。

“讨厌?”

缪存抿着嘴,点点头,又摇摇头。

骆明翰觉得心像羽毛一样忽起忽落地飘着,还没落到实处,缪存却已翻身上床:“我要睡了。”

骆明翰早已擦干了身体,被晾在屋子中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缪存掀开那半边被子:“你也睡。”

手电筒的灯光熄了,小小的木屋重新落入黑暗,散发出带有木屑味的潮气。

雨像是不会停了。

骆明翰的体温很高,上身又寸缕不着的,缪存睡着睡着,就挨了过来:“手。”

骆明翰便默契地伸出手臂,让他舒服地枕上去。

缪存把掌心贴上他心口,骆明翰挺象征性地凶他:“别闹。”

缪存倒是真被凶到了,被他凶得颤了一下,把手乖乖地缩了回来。

被他触过的那一片肌肤还残留着过高的余温,都让骆明翰渴了。

他滚了滚喉结,低沉着哑声问:“有水吗?”

缪存说:“有的。”

“在哪里?”

“我给你拿。”

他撑着手臂直起身,从骆明翰的身上越过去,摸黑着成功找到水杯:“我喝过了。”

“没关系。”

缪存抓着水杯缩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骆明翰的虚影。因为他的轮廓很深,眉目深邃,鼻梁英挺,故而在黑暗中也有了深浅不一的阴影,便如画素描般。缪存这样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我先喝一口,可以吗?”

骆明翰又不能说不可以,便应了一声。缪存没喝,很紧地抓着被子,俯下身,低头触上骆明翰的唇。

下午还不会回应的,到了晚上如无师自通般,用舌尖撬开了他的唇。骆明翰怔了很短的零点几秒,大手扣住他的脑袋,反客为主强势地吻了回去。

灼热的体温烫着缪存的身体。

那种身体里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出现了,水杯从缪存手里松开,又咚得一声跌下床,骨碌碌地滚了好远。原来里面根本就没水呢。

缪存被吻得气喘吁吁的,一手贴着骆明翰的胸口,搞不清是不是想推他。

“不是让我不准再咬你吗?”骆明翰低哑着声音。

缪存翻过身,老老实实地平躺了回去:“晚安。”

雨到了第二天也还没停,而且下游发大水了,河水暴涨漫过了农田,一直漫进了村子。小姨的村子虽然没那么严重,但路上也被淹得差不多了。所有的农忙都不得不暂歇,小姨父忙着把孔雀啊鸡呀赶到竹楼的二楼去,小姨披着雨蓑来给两人送早饭,骆明翰一脸苍白地开了门,下巴上冒出青黑胡茬,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颓。

“病了?”小姨吓一跳。

骆明翰摇摇头,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音量说:“给我一片退烧药。”

等过来收碗筷时,便依言递给他一片退烧药,还额外拎了两热水壶过来。

“要不然回去躺着?”

缪存在画架前坐着,骆明翰看了他一眼,对小姨说:“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下雨了无风景可画,缪存随便画着室内的静物,骆明翰问:“为什么不画那条河了?”

“什么河?”缪存挺茫然地问。

“那条结冰的河,还有那个心不在焉在等人的主角。”

缪存仔细地想了会儿,“不画了,没什么意思,我都好久没梦到了。”

骆明翰两手捧着水杯,像是不知道烫一般,低垂着头,过了些许时候,缪存都打好草稿了,骆明翰才说:“确实没什么意思。”

这样的遗忘是命中注定的,「骆远鹤」陪他越是长久,他就越会忘记那些。等到真正好起来的那天,真的骆远鹤也回到了他身边,那么那些记忆就真的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了。谁会好好地记着与一个前男友的点滴日常呢?何况和那个前男友之间还并没有爱。

缪存画着画的时候,骆明翰就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捱过高烧。他体质很好,一年也感冒不了一回,小时候骆远鹤倒是会病,每次他病了,母亲就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身侧,给他削水果炖冰糖雪梨,那种时候,骆明翰便还挺羡慕的,觉得自己活蹦乱跳的很吃亏。

现在换他自己病了,感觉却没预想中的好。只是在头痛欲裂中掀开眼皮时,看到缪存仍在不远处坐着,心里倒也安定了下来。

心里幼稚地想,要是一直病着的话,缪存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走。

“骆哥哥,”做梦般地,听到缪存叫他,“快点好起来,你还要带我去看豆娘。”

掌心被他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作为回应,骆明翰勾了勾手指,蜷起掌心,像攥住了纤细的他。

在高烧中,一直被刻意压抑住的恐惧鲜明地浮现了出来,如冰峰划破鲸鱼肚皮,轻巧而血色弥漫。

他梦到骆远鹤终于出现,从他身边带走了他。他梦到缪存问,你是谁啊,而他嗓子如被棉花堵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是骆明翰」,他再也无法正大光明地说出这一句。

从此以后成了一道没有姓名的影子。

手机震动又歇,歇了又震动,骆明翰从梦中被震醒,意识昏沉地接起:“喂。”

“是我,”对面的声音沉稳、儒雅:“缪存出什么事了?”

是骆远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