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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有心为谢玄英说门一等一的好?亲事,自有她的盘算——儿子样样都好?,若是原配嫡子,什么烦恼都没了,如今却差个世子爵位,眼光奇高的人家,怕是要迟疑。

但她有自信,只?要儿子身边不放人,又是这样的品貌,打着灯笼也难找。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必定愿意把掌上明珠嫁过来?。

然而……婚事吹了。

虽然陛下已?经派人为荣安公主物色驸马,但公主出降,岂是数月能成的?再赶也要明年?,若再留一留,怕要后年?。

后年?,谢玄英十九了。

十九岁未成亲,哪怕在京城也算晚的,总不能一直没有房里人。家中?备着,好?过孩子在外头被?人带坏,留恋不三不四的地方,那才要糟。

可无论道理多么明白,亲手?破坏自己的计划,柳氏仍然一阵气闷。

她不说话,丹桂也不该抬头,战战兢兢跪在堂下。

柳氏思绪百转,又落到这丫头身上。

这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只?做些针线,样貌不差,性情温和,不爱争抢,既不妖妖调调,也不千伶百俐,不大容易勾坏爷们。

她留意半年?,且叫得?力的妈妈调教过,勉强能放心。

唉——也是没办法。

柳氏揉揉眉心,淡淡道:“今儿你就去霜露院伺候吧。”

“是。”丹桂面颊绯红,却不敢抬头,规规矩矩地磕头应下。

柳氏敲打她:“好?生伺候。”

丹桂打了个哆嗦:“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去吧。”柳氏端茶,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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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华灯初上,谢玄英才进侯府的门。

“给?母亲请安。”远行归来?,他风尘仆仆,直接跪下行大礼,“叫母亲惦记,是孩儿的过错。”

“快起来?。”柳氏赶忙扶起儿子,上下打量,怎么看都觉得?憔悴了,瘦了,累着了,“路上赶得?急不急,可吃过晚膳了?”

谢玄英道:“陛下留了饭,已?经吃过了。”

“在宫里……”哪里吃得?好?。柳氏咽回后半句话,改而道:“再用些,灶上热着鸡汤,早晨就熬上了。”

谢玄英应下。

柳氏这才满意,还想说什么,前头却有人来?叫:“侯爷叫三少爷去书房。”

“都这么晚了……”柳氏蹙眉,语气不悦。

但谢玄英道:“父亲必是要问宫里的事。”

“快去吧。”柳氏松开儿子,“一会儿不必来?了,早些歇下。”

“是。”

谢玄英又返回前院,在书房与靖海侯说话。

靖海侯问:“去过宫里了?”

“是。”

“可曾向陛下请罪?”靖海侯肃然问。

谢玄英道:“是,我自陈僭越,求陛下责罚。陛下宽厚,不曾责备。”

他今日?送晏鸿之回家,家都没回便立即进宫,为的正是盐城借用兵马一事。虽说问题不大,也情有可原,但兵权是最敏感的话题,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事实证明他做得?对?。

进了光明殿,他即刻跪下请罪。

皇帝笑?话他小题大做,却道:“此事朕早已?知晓,事出突然,你若不去卫所搬救兵,还能怎么办?”

短短数语,足以证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尽在掌握。

他正色道:“即便事出有因,臣逾越在先,自该领罚。”

“多大点事。”皇帝要的不过是态度,谁在乎这点公器私用了。君不见太监利用贡船谋私,他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真会计较,用力摆手?,道:“跪也跪了,了了,起吧。”

谢玄英叩谢君恩,方才起身。

“是过当罚,有功也该赏。”皇帝笑?道,“论首功,朕也该给?你升一升了。”

他道:“臣微末之功,多亏卫所上下奋力作战……”

“朕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皇帝嘴角含笑?,“不过三十余人,竟能破数百人的贼寇,你更是手?刃七八人——这让朕想起了谢侯啊。”

皇帝口中?的谢侯,自然不是谢玄英的父亲,而是他的祖父谢云。

“数百人中?,近二百为临海渔民,被?迫从贼,事后迷途知返,未曾交手?。”谢玄英不敢居功,如实汇报。

“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是你的本事,不必过谦。”皇帝勉励,又关切道,“可曾受伤?”

他摇头。

皇帝眼中?更添一层讶意,且多了更浓的思量。但他什么也没说,道:“今日?时辰不早,回家去吧,歇两日?,朕再找你说话。”

谢玄英简单说明经过,靖海侯的脸色才微微缓和。

他瞧着这个儿子,和皇帝一样,眼中?藏了似有若无的心思,却也不说,只?问:“已?经和你母亲问过安了?”

“是。”

“那便早些歇息吧。”靖海侯忽而记起一事,笑?着宽慰,“你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不必担心。”

谢玄英一怔,陡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