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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梳理头发?时,风将落下的发?丝吹往他的手背。他一时心动,缠于指根,藏在袖中带了回来。

谢玄英捻捻指腹,小心将其放于枕上?。然后剪下玉佩的一根穗子,将两缕青丝系好,以?薄纸仔细包拢,塞入荷包,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床。

天气燥热,辗转难眠。

他翻了两个身?,坐起来把帐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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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除却生?病的宫人,寺中滞留的宫眷启程回宫。

谢玄英护送她们进?了宫门,与值守的护军交接,之后却并不面圣,直接回家。

进?了霜露院,先打发?丫鬟去正院:“同母亲说,我已经回来了,一切都好。明?日太医看过,再?向母亲请安。”

梅韵福了福身?,替他传话。

“备热水。”他吩咐。

梅蕊应了一声,吩咐丫头去传话,自己替他换衣裳。解腰带时,如常将荷包取了下来,放到托盘里,准备一会儿?让竹枝收好。

大户人家,一应配饰皆要吻合节气,六月是荷花,七月就要换做玉簪,这荷包已经过季,要换新的了。

然而,谢玄英瞧见,却伸手将它拿了回来。

梅蕊略有讶异,但不敢多嘴,帮他取下纱帽玉簪,脱靴换鞋。

竹香跪在地上?,铺上?油纸,放好浴盆。小厮提了两桶热水进?来,慢慢注入半人高的浴桶中。梅蕊挽起袖口,调试水温。

那?边,竹枝已经打开箱子,取出一叠熨好的白色棉布巾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边的案几上?,又捧来家常旧衣备好。

竹篱低眉顺眼地进?来,摆好香皂和?香粉盒子。

梅蕊看她一眼,征询道:“少爷,可要留人服侍?”

他摆摆手。

丫鬟们同他并不亲密,除却柳夫人身?边服侍过的梅韵,敢略劝两句,更?不要说调笑了,安静地退下。

谢玄英宽衣解带,开始洗澡。

同其他的贵族王孙比,他的自理能力尚算不错。幼年养在宫里,虽有贴身?服侍的内侍,但终究不是天家血脉,并不娇惯,后来随晏鸿之读书,亦不好带丫鬟,身?边也就两个小厮。

时间一长,倒也习惯了。

夏天热,水里加了金银花与茉莉,十分舒爽。

他浸浴一刻钟,起身?擦干。纯白的布巾就是这么用的,上?身?一条,下身?一条,擦完即扔。

套上?家常的纱袍,换上?更?舒适的云履,拆开荷包,藏好里面的纸包,叫人:“来人。”

候在外面的丫鬟们赶紧进?来,倒掉浴盆的冷水,换成铜盆和?矮榻。

谢玄英躺上?去,任由他们解开头发?,为自己洗头梳发?。

此时,梅韵已经回来。

她挽起窄窄的袖子,褪去腕上?的银镯,用梳子慢慢梳理。梅蕊就在一旁替她递香皂与布巾。

余光瞥见地上?的荷包,梅蕊怔了怔,询问:“少爷,那?荷包……”

“烧了。”他说,“我换下的东西都拿去烧了。”

梅蕊:“……是。”她吩咐竹枝,“不必洗了,全部烧光。”

谢玄英闭上?眼。

丫鬟们识趣地不多打搅,轻手轻脚地做事。

洗完头发?,用烘好的热棉巾擦干,拿木梳缓缓梳通。这时,差不多也到晚膳的点儿?了。

丫鬟在炕桌上?摆上?饭菜,一张桌子不够,下面还?要放一张高度相等的矮几。随后摆出菜品,没有女主?人的份例,东西也不多,四冷四热两个汤。

谢玄英吃了几天素斋,胃口倒是不错,吃了不少。

饭毕,饮茶。

他接过竹香捧来的六安瓜片,道:“你们都下去吧,梅韵留下。”

“是。”

竹篱点上?灯,跟着出去了。

“坐。”他言简意赅。

梅韵应下,搬杌子斜斜坐了。

他单刀直入:“之前去这么久,母亲问你什么了?”

梅韵回答:“问少爷精神可好,一会儿?还?要不要进?宫。”

“还?有呢?”

她这才道:“问了竹篱。”

谢玄英拧眉。

“夫人问她伺候得好不好,少爷若觉得不顺心,可要换一个。”梅韵委婉地转达柳氏的意思。

说实话,这也不能怪她发?愁,儿?子沉迷女色,整日玩丫头,当?娘的要气死?,可要是血气方刚的岁数,却不近女色,母亲们又难免疑窦——儿?子是不行,还?是喜欢男人?

谢玄英按住额角。

“还?有吗?”

梅韵摇摇头,轻声道:“夫人也是担心您。”她顿顿,大着胆子询问,“今儿?晚上?,要不要让那?丫头值夜?”

谢玄英放下茶盏:“怎么,在我屋里做主?惯了,连我也要一块儿?安排了?”

梅韵一惊,立即起身?跪下:“奴婢不敢。”

“那?是她给了你好处?”他冷淡地问。

梅韵赌咒发?誓:“没有,奴婢绝无二心。”

“你是母亲的人。”谢玄英慢慢道,“又一向懂事,知道分寸,我原是打算留你到夫人进?门,但你要是想早点放出去嫁人,我也不耽误你。”

梅韵的鼻尖渗出汗珠:“奴婢是霜露院的人,只听少爷吩咐。少爷让我嫁人,我就嫁人,少爷让我伺候少奶奶,我就去伺候少奶奶,绝无二话。”

“当?真?”

她叩头:“一切全凭少爷吩咐。”

谢玄英看看她,端起茶盏:“起来吧。”

梅韵爬起来,不敢再?坐,垂手侍立。

谢玄英暗暗叹口气:这丫头跟他五、六年了,是母亲赏的人,沉稳慎言,熟知家里的情况,他真心想留她到婚后,帮丹娘尽快熟悉家事。

然而……

唉,若丹娘愿意进?门,他愿意天天看她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