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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百户深吸口气,道?:“问过了,一共就百来个人,这边和彩山都有,全?都是虚张声势。”

他脸颊发热,尽量忽视心?底的?羞恼。可越想忘掉,越忘不掉出发前,自己和李伯武的?争执,更忘不掉谢玄英赞同他的?选择时,油然?而?生的?喜悦。

没有什么,比自以为料敌在先,结果却是敌人计划的?一环更伤人自尊的?了。

这一刻,帝王亲卫带来的?优越感,终于略微消退了些。

郑百户开?始正视自己的?敌人。

他们确实?只是马贼,但?论起对敌经验,也许比他这个百户更多?。

然?而?,谢玄英并没有注意?到手下的?心?理活动?,道?:“继续问,为什么只派这么点人过来。”

郑百户点头,亲自审讯。

叛军都是乌合之众,自然?扛不住逼供,却给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只知道?要在这里埋伏,伪装成大规模兵马在此聚集的?样子,左右护法究竟想做什么,却毫不知情。

此时,吴千总率领的?人马也回来了。

同样抓住了流窜的?叛贼,却也就几?十个人,一问三不知。

两人都觉得被戏弄了:“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

谢玄英道?:“都是弃子,问不出什么,杀了吧。”

“是。”

他们朝下属做了个手势。

刀挥下。

人头滚滚。

鲜血染红了泥土。

有一滴血,溅到了谢玄英的?靴子上。

他低头看去,只瞥见几?个干枯黄瘪的?面?孔,显而?易见,他们曾是劳苦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着苦日子。

然?后,旱灾、饥荒、瘟疫、叛乱。

从了贼。死在这。

心?脏轻微地有些不舒服,让他难以忽视。

不可妇人之仁。谢玄英提醒自己,既然?从贼,就该死,他不能怜悯叛军。

收起不合时宜的?情绪,谢玄英简短地下令:“出发,今晚要到泗水。”

泗水县在石门山以南,中间有一小块平原区域,周围都是山地,在没有旅游开?发的?眼下,耕田少,交通不便?,可想而?知是一个穷县。

谢玄英看到贫瘠的?耕地,方才潜下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想了想,说:“传令下去,不得踩踏耕田。”

队形略微变化。

李伯武半是捧人半是真心?地问:“公子如何知道?两地皆无埋伏?”

“敌军的?动?向有些奇怪。”谢玄英没有卖关子,“他们夺新泰太仓促了。”

郑百户道?:“贼寇企图西进,占据新泰更便?于行动?。”

“可他们攻打新泰时,蒋指挥使已经在调兵了,他们能潜入兖州,不知不觉绑走?鲁王,可见其信众之广,应当不难得到消息。”谢玄英思索,“蒙阴的?位置更便?于防守,为何还要消耗兵力,打下容易失手的?新泰呢?”

李伯武揣测道?:“无生教不过乌合之众,左右护法只是马贼,以劫掠为生,想来是贪图新泰的?财货,这才在官军赶到前,再干一票大的?。如此即便?失手,也可带着金银,隐姓埋名做富家翁。”

谢玄英一介新人,犹且认为占领新泰冒进,蒋指挥使会看不出来吗?他必然?是看出来了,只不过与李伯武一样,认为贼寇冒进才是正常的?。

他们能有什么眼界?

他们能有什么大局观?

然?而?,果真如此吗?

“或许是我多?心?了。”谢玄英微蹙眉梢,“此事不太对。”

*

新泰县。

知县府衙,正厅,佳肴美酒满桌。

右护法大马金刀地坐于上首,哈哈大笑:“唐秀才,假如此计能成,你便?是我天国的?大功臣,教主必重赏于你。”

下手的?位置,坐着一个道?袍打扮的?读书人,约莫二三十岁,面?孔有些粗糙,蓝色的?棉布袍已经洗得发白?,隐蔽处还打着几?个补丁,头上的?逍遥巾也褪色,浑身洋溢着寒酸。

他僵着脸,努力想挤出笑,却又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忧虑,表情看起来生硬又勉强。

“怎么?”左护法问,“你没有信心??”

唐秀才干笑两声:“雕虫小技,就怕对方不上当。”

“你可高看那群朝廷命官了。”右护法冷笑,“我可听说了,京城派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领兵,说是侯爷的?儿子,其实?压根没打过仗。说不定啊,看到死人就先哇哇大哭,回家找老娘去了,哈哈哈哈。”

左护法笑了笑,有些心?计,分析说:“第一次领兵打仗,要么贪功冒进,想用我俩的?人头升官发财,要么这也怕那也怕,缩手缩脚不敢干。甭管他是哪种人,总是会落进咱们的?圈套。”

唐秀才满头冷汗:“呵呵,呵呵。”

“只要能拖他两天,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右护法咂咂嘴,脸上露出凶恶之色。

这时,一个手下飞快跑进来。

“护法,官兵来了!”

“怎么来的??”

“坐船,船上好多?人。”

“来得好。”左护法摸着胡须,“按之前说的?,准备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