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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心里愈发?满意,马上派来了心腹妈妈,帮她整理行李:和现?代一样?,衣服和日常用品肯定排第一位,和现?代不一样?的是,被褥、马桶、炊具也?要带上。

她总结:准备一辆房车需要用到的东西。

这就很?好理解了。

谢玄英的个人物?品,她交给梅韵收拾,自己的物?品,和喜鹊一起收拾。

梳子、牙刷、水壶、碗碟、口脂、香料、书籍、文房四?宝……清单上的东西一样?样?被勾去,箱笼一抬抬合拢,日子一天天逼近。

程丹若决定和梅韵谈谈。

这日下午,东西都收拾得七七八八,她坐在东次间里喝水果茶。

梅韵穿着红色比甲,轻轻走进来:“奶奶什么吩咐?”

“坐。”

她斜斜在脚踏上坐了,双手交握在身前,神色恭敬。

程丹若问:“梅蕊已经出嫁了,你?有什么打算?”

梅韵答:“我听爷和奶奶的。”

“你?想嫁人,我们就替你?找一个,留下看家?,不想嫁,就和我们去大同。”程丹若说,“这就是我们的意思,你?选一个。”

梅韵一愣,抬头看向她,片刻后?,却低头道:“奴婢……奴婢都愿意。”

程丹若问:“当真??”

“奴婢听奶奶吩咐。”梅韵肯定地说。

“那你?就跟去吧,不多你?一个。”程丹若说。

梅韵没料到她这么爽快,怔了一怔,倏而面色大变:“奴婢绝无?非分之想,奶奶若是不信,尽管把我打发?了。”

“我知道,你?是忠心。”程丹若言简意赅,“让你?去,是觉得用得到你?。”

梅韵这才回缓脸色,和她请罪:“奴婢胡言乱语,奶奶不要放心上。”

“没事,去吧,叫玛瑙过来。”

和玛瑙的谈话也?大同小异。

程丹若问:“你?愿意跟去大同,还是留在这里看家??”

玛瑙说:“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又问:“你?觉得喜鹊和黄莺,谁更适合跟着去?”

玛瑙早有腹稿,对答如流:“喜鹊大胆伶俐,黄莺温柔和气,看奶奶觉着谁更得用些了。”

“锦儿和霞儿呢?”

“锦儿老实,霞儿机灵。”

程丹若有数了,道:“叫喜鹊来。”

她也?问了喜鹊的意愿。

喜鹊道:“奴婢自然是要跟您去,您身边不能没有自己人。”又建议她,“您身边的人不多,总要留一个在这,替您留心着。”

再问黄莺。

黄莺说:“我听夫人安排。”

程丹若问她:“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海宁老家?的。”她说。

程丹若便有了抉择:“北边气候恶劣,你?生在南方,恐怕不适应,留下来替我看家?吧。”

“是。”黄莺柔声细语道,“奴婢一定留神。”

至于?锦儿霞儿,两个都才十三岁,不顶事,霜露院也?需要丫鬟洒扫清理。程丹若便让她们留下了,又定下竹枝跟去,至于?竹香,她有家?人在府里,行事方便,也?好和黄莺作伴。

丫鬟们安排妥当,陪房就简单多了。

程丹若统共有两家?陪房,一家?是年轻夫妻,一家?是一家?三口。她考虑到出门在外需要人手,决定两家?都带去,只是那家?的孩子留下,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留在前院帮手,也?好和晏家?走动。

晚间,夜幕四?合,烛光昏暗。

谢玄英奔波了一整日,正在泡脚缓解疲劳。

屋里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程丹若和他?说:“丫头带五个,玛瑙、喜鹊、梅韵、竹枝、竹篱。林妈妈肯定也?要去,你?的长随选好了吗?”

“柏木、松木都带上,林桂留下看家?,还有林管事。”谢玄英报完,反问,“你?带竹篱去干什么?”

“母亲让带的。”她道,“没必要因为小事,让母亲不愉快,她很?担心你?。”

谢玄英皱眉:“我去和母亲说。”

程丹若拨着烛芯,平淡地说:“不必了,男人要偷腥,有的是办法,何必在意一个丫鬟。”

男人出轨,从?来都是因为他?想出轨,而不是被谁勾引了。

“向来是心动,不是风动。”她说,“心不动,幡就不动。”

谢玄英哑然。

他?和竹篱统共就改名时?说过两句话,其实并无?喜恶,之所以厌烦她,是因为她的存在,使美玉微瑕,如鲠在喉。

可去和母亲说,难免让她误解是丹娘的意思,平白生出龃龉。

“罢了。”他?勉为其难,“你?要用就用,别碍我的眼。”

她唇边露出浅浅的弧度,但转瞬即逝,好像从?未出现?过。

谢玄英:“你?是不是笑了?”

“你?看错了。”她说。

他?才不信,但没有穷追猛打,认真?完成每天的养生后?,才把她搂进怀里。

“丹娘。”谢玄英自背后?抱着她,埋首在她颈边,低声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去大同了。”

她应:“嗯。”

“我有点担心。”他?道,“你?说,我能做好吗?”

程丹若怔住,讶异地转头看着他?。

他?的脸孔藏在阴影中,有些难以辨清。

她迟疑一下,说道:“很?久以前,我也?这么问过自己,你?凭什么敢救人呢?你?明明没有学过多久的医术,不怕把人治死了吗?”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比我底线低的人,多得是。”

“压根不会?治病,只为骗钱的,乱开方子,只为多收药钱的,学艺不精,偏要吹嘘的。”她道,“我比不上有良心的好大夫,却比他?们强。你?也?是,那些贪官污吏都在做官,凭什么你?不能?”

谢玄英道:“贪污的人,未必不是好官,清廉的人,未必就是好官。”

她笑笑,却说:“你?不要想得太难,百姓的处境很?糟,一个不剥削的官,就已经是个好官了。”

他?想了想,倒是放松了些:“也?是。”

“你?应该对自己多点信心。”程丹若正色道,“你?看,上次带兵你?也?是第一次,不是做得很?好吗?”

“那时?我也?很?忐忑,只是无?人可说。”谢玄英平静道,“对上峰不能软弱,以免轻视于?你?,对属下不能畏惧,否则军心不稳。”

她蓦地顿住。

是啊,第一次领兵,两千铁骑,听着威风凛凛,可身为主将,是要为他?们的性命负责的。

她救一人,是一条命,若是家?中顶梁柱,便是三五条命,而他?一口气背上两千条人命的未来……这种压力,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这次呢,大同府有多少人口?

他?们能为他?们负责吗?

“越是艰难,我们越该去做。”她轻声说,“别担心。”

她握住他?的手掌,重?复:“没关系的。”

一片静默中,他?低低应了一声,含混不清地说:“幸而这次有你?。”

有时?候,谢玄英也?很?矛盾。

他?既希望她能在安全的地方,享富贵安宁,由他?保护周全,又不可避免地希望她在身边陪伴自己,度过不可预知的难关。

“你?是……想和我一起去的吧?”

“当然。”她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他?想,就让我自私一回。

“这次,是你?输给我了。”

“愿赌服输,你?说吧。”程丹若很?好奇,他?会?提什么赌注。

“你?也?抱我一会?儿。”他?收拢手臂,“就一会?儿。”

程丹若怔住,无?意识地抿了抿唇,片刻后?,转过身,慢慢拥住了他?。

胸膛相贴,呼吸相闻,肌肤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忐忑的心顿时?安定,烛光也?变得更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