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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亲自去了育婴堂。

她原以为?, 大同战乱频繁,肯定有不少孤儿?, 到了以后才发现, 自己忽略了最不敢深想的一种可?能。

孩子死得最早。

整个?育婴堂,只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儿?, 两个?女?孩。负责照管的人说, 五个?孩子都被人家定下收养了。

“这些年,谁家没有死人, 香火断了, 总要人继承。”照顾的老?婆子叹道, “男娃是好, 女?娃也不错, 好歹老?了有人管口饭。”

程丹若预判失误,只好同意林妈妈去买人。

但她有条件:“挑疼孩子的人家,和他们?说清楚, 孩子在我们?这儿?做得好, 三年后,不要她们?的卖身银子, 让她们?回?家和父母团聚。”

林妈妈道:“奶奶也太?慈和了些,没有这样的道理。”

“妈妈说差了。”程丹若第一次明?确地反驳她,“谁没有遇到灾祸的时候, 一道坎过不去,卖儿?卖女?,都是无奈之举。骨肉至亲从此离散, 如何?忍心?给她们?个?盼头,好生过日子, 比什么都好。”

林妈妈顿了顿,倏而沉默。

她是柳氏的陪嫁,七岁就卖到了柳家。管家婆子挑人时,她听说主?家姓柳,就决定想法?设法?留下来。

这样,她就不会忘了家门口有一棵老?柳树,是她干娘。

彼时的她,也曾有过傻念头,以为?这样,有一天就能回?家看看。

她当然没有回?去。

如今也记不清家在哪儿?了,连乡音都早早改掉。

柳树在哪里呢?

爹娘还好吗?

茅屋的炊烟,还每天都高高飘起吗?

“唉。”林妈妈复杂地叹口气,说道,“老?奴明?白了,就听奶奶的。”

她去寻了牙婆,买了四?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让牙婆转告她们?爹娘,三年后,就上?衙门来赎。

又道,“咱们?奶奶心肠最好,只要活做得好,指不定不要你们?赎身的钱。”

牙婆啧啧称奇:“就没见过这么慈善的人家。”

“奶奶要做善事,咱们?自然要替她办妥。”林妈妈盯着牙婆,“让你带的话,你可?上?心些。”

牙婆笑道:“您放心,我在大同也是有名声的,误不了老?爷太?太?的事儿?。”

林妈妈这才给了她赏钱,打发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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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开始准备礼物。

送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给太?多,是行贿,有点眼界的大官都不会收;给得少,以为?你不给面子,将来必定给穿小鞋。

程丹若和谢玄英商量了下,两人都觉得,给毛巡抚和聂总兵的礼物,不一定要多贵,但必须给足他们?上?峰的面子。

两个?字:体面。

翻遍库房,最后在带来的家当里挑出两件东西。

一幅字画,一把好弓。

都是靖海侯府的好东西,送出去不丢人。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很难办了。

总兵和巡抚,先拜访哪一个?呢?

巡抚是一个?差事,一般由都察院的御史兼任。毛巡抚就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正三品。

而聂总兵的总兵,同样也是一个?差事,官职是山西都指挥使,正二品。

“先去拜访毛御史。”谢玄英没什么犹豫就作出决定。知府是文职,当然要先拜直系上?司,且文臣尊于武将,他要是先去见聂总兵,以后名声就坏了。

程丹若道:“那我先带些绸缎,去总兵府坐坐,安抚一二。”

“聂总兵的妻子年长于他,一直在太?原老?家。”谢玄英道,“你去了,只有妾室招待,还是算了。”

他可?不想她受委屈。

程丹若:“我去见他本人。”

谢玄英皱眉:“聂安远脾气暴躁,你……”

她道:“我已经想好了。”

“……你小心点。”

“他又不能杀了我。”程丹若道,“其他的,等我去了再说。”

她选择和谢玄英同一天拜访。

玛瑙想给她换身织金补子的华服,被程丹若拒绝了。她只穿最普通的白绫袄和蓝织金裙,银丝狄髻,略插两件金镶玉的头面。

可?带的绸缎全是好的,什么大红妆花狮子云绸、蓝织金蝶绢、绿遍地金罗、银条纱、葱白纱,全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好东西。

玛瑙有点心疼:“这些都是预备给夫人裁的,大同买不到太?好的料子,就这么给人,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我穿什么都是知府夫人。”程丹若道,“放心,我自有主?意,装车吧。”

玛瑙只好照办。

夫妻俩一前一后坐车出门。

巡抚的职责是巡抚某省的各个?地方,并不是行政的固定岗位,原也没有特定的巡抚衙门。

毛巡抚如今住的地方,原是个?王府,后其王除国,被当时的总督占了,后来就成为?总督衙门或巡抚衙门。

谢玄英的车刚到,门口就有人进去通禀。

毛巡抚在家,听说谢玄英到访,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见过抚台大人。”谢玄英一进门,便十分恭敬地行礼,“卑职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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