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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反问:“你?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去?过云南贵州旅游,虽然?谈不上了?解,但至少见过,而恐惧通常来源于未知。

谢玄英道:“你?怎知我不怕?”

他展开邸报,“毛韬之?可是死了?。”

程丹若的表情一言难尽。

毛略,字韬之?,就是之?前的毛巡抚,他被贬官后,到云南当知府。然?而,上任才不到一年,十月初,他就死了?。

原因:苗民叛乱。

甚至不能说是叛乱,只能说苗民不满当地的政策,冲进知府衙门,直接把?没?来得及逃跑的毛知府给咔嚓了?。

然?后,土司写了?奏疏说明此事,大致是哎呀不好意思,我们有点内乱,已经平定了?,要不我找几个人给你?们,算交代一下。

这种事不止发生过一次,西南大大小小的战事,和北边相差无几。

朝廷的态度,一向都是“小错你?们认了?就不打你?们”,所以,类似的事情时常上演,“改土归流”的流官们,总有几个倒霉蛋,变成了?矛盾的牺牲品。

毛知府不幸地成为了?其中之?一。

程丹若道:“别的不说,最近西南大大小小的事可真不少。”

毛知府的死是其一,另一件事,便是今年土司上贡的队伍被人打劫了?。

朝廷对土司朝贡有很明确的规定,三年一次,以示臣属。所以,东西多寡,珍稀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代表的政治含义。

然?而……被打劫了?。

虽然?按察使司很快查明,是当地的一伙强盗干的,但这事还是引起了?很多讨论。

大家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严严冬日,外头下着鹅毛大雪,屋里的炕烧得热热的。

风炉煮着热茶,攒盒里是瓜子、蜜饯、肉脯,炭盆窝的芋头散发出香气,白瓷盅里小小的一碗蜂蜜。

程丹若剥开芋头,放进碗中,拿药杵碾压,再用?纱布过滤。

“抢贡品也太大胆了?,演水浒呢?”她捶着芋泥,心中大为不解。

谢玄英拿了?柿饼喂到她嘴边:“我也觉得,恐怕不是强盗所为。”

“嗯?”她咬下一小块,糖霜厚厚的,甜得张不开嘴。

“臬台捉拿太快,有掩人耳目之?嫌。”他解释,“贵州地形复杂,生苗众多,往山里一钻,官府哪有能耐立时捉拿,不过搪塞罢了?。”

芋泥捶完了?,程丹若小心地铺在银杯里,注入热红茶:“那会是什?么?人?”

谢玄英道:“定西伯。”

她一时讶然?。

这个名字于她不算太过陌生,当初靖海侯府办冬宴,她见过定西伯夫人和她的小姑子。那个小姑娘叫桃娘,调皮大胆,美?貌可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定西伯怎么?了??”她下坑,换小铜锅煮鲜奶。

“他家在西南三代经营,势力庞杂。”谢玄英把?她拽回身前,拿毯子捂好,顺手替她拨开额角的乱发,“据说许多土酋只知定西伯,不知京城天子。”

程丹若解开绑辫子的红绳。冬日不出门,她懒得梳发髻,干脆只把?头发编成辫子盘好,但额前的碎发因为没?抹头油,总是往下掉。

“此事陛下知道吗?”她拿起一枚金梳篦,倒插在头发上,固定住碎发,省得一会儿喝奶茶,头发先?尝了?味道。

冬天洗头可是个麻烦事儿。

谢玄英道:“瞒上不瞒下。”

程丹若想想云贵乱糟糟的局面,道:“只要百姓安居,管他呢。”

定西伯犯上就犯上,当地的贡品是给他享受,还是给了?皇帝,区别不大。百姓能好好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谢玄英叹口?气。

为官三年,他深切地意识到,安定是真的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对百姓而言,是极其难得的东西,总有一些天灾人祸,逼得他们家破人亡。

能够踏实种地,普通劳作,按时收获,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最后一年了?。”他和她说,“希望冬天太平无事。”

三年战战兢兢,但愿能收个好尾巴。如此,方不负大同百姓的期许。

“今年已经好很多了?。”程丹若拉开炕柜,里头是厚厚一沓贺年的帖子。

她年年写,对衙门上下的情况了?如指掌:“好些人家添了?新丁,我叫人打了?长命百岁的银锞子,回头一块儿发下去?。”

又道,“李老先?生那边,我打算送点人参,入冬了?,老人家得格外小心才好。”

谢玄英点点头:“今年大同有不少南来的行商,你?有什?么?想吃用?的,多买些备下好了?。”

互市进行到第三年,眼看?朝廷不止没?有叫停的意思,还打算长久做下去?,嗅觉敏锐的商人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纷纷北上。

如今,大同的铺子里既有胡人的牛羊,也有两广的腊味、江南的黄酒、湖广的好稻,神通广大的,还能弄来蓟州的梅花笛、成窑的五彩鸡缸、南京的竹器、浣花溪的玉版纸。

俨然?一个商业枢纽。

牛奶煮好了?,程丹若倒入杯中,加入蜂蜜,搅拌成奶茶:“都买齐了?,腊味、茶果?、衣料、棉花……”

她罗列了?十几样,末了?才道,“还有糯米和粳米。”

谢玄英这才“嗯”了?声。

“今晚宵夜吃汤圆吧。”她说,“以前你?去?海宁的时候,都吃的什?么??”

他说:“桂花糖的。”

可爱的口?味。她想着,说:“那就吃这个?”

“好。”他收拢手臂,下颌抵住她的脑袋,“糯米不克化,你?少吃些,再备点面食。”

她顿了?顿,也“嗯”了?一声:“好。”